几个鞑靼人一听,见有人竟是想挑衅他们的权威,顿时火冒三丈,让店小二带了路。
这时,子珊已经迎着鞑靼人走了出来,又重新回了大堂,店小二一见,立即将鞑靼人引到子珊面前,恭敬地对鞑靼人说道:“就是这位小哥。”
鞑靼人一瞥,只见是一个长相黑瘦干瘪的马队小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只见那翘胡子的鞑靼人两眼一瞪,粗糙的声音里带着威胁,“小子,你敢不把房间让出来,胆子可真不小。”
子珊冷笑一声,毫不惧怕,只见她梗着脖子,回瞪着那翘胡子鞑靼人,回道:“我不过是讲道理,这客房我们是好几天前就定下来的,且付过银子的,我们东家小姐身上有病,受不得折腾,自是无法将房间让出来。另外,我的胆子其实很小,只是一个正常人的胆子而已,狗熊的胆子却大,可再大也还是狗熊,爷觉得可是?”
子珊的声音很大,原本因为有好戏看,大堂里的人都安静下来,却是将子珊的话听得清楚,众人皆已听出子珊指桑骂槐,暗骂鞑靼人是狗熊,都抿着嘴憋着笑,谁也不敢笑出来,怕惹恼了鞑靼人而惹火上身。
鞑靼人也不傻,从周围人的表情就看出,方才子珊在骂他们,脸上怒气更盛。
众人一面欣赏子珊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楞劲儿,一面也极同情于她,只怕一会子这世上就再见不到她的存在了。
而子珊始终梗着脖子,瞪着几人,自然也是将他们几人的怒火看在眼中,这几个鞑靼人虽长得五大三粗,十分魁梧,但却是没有多少心眼子,他们一向都是以武力取胜,对于这样的口舌之争并不放在眼里,且子珊与他们相比之下,任谁看过去都会觉得实力悬殊甚大,根本看不到胜算。
鞑靼人更是没将她看进眼里,觉得对付子珊,只要一根小手指头就可以了。于是便二话不说,那翘胡子鞑靼人就是一掌朝子珊袭去。
众人倒吸一口气,就连旁边的顾长生尽管知道子珊有后招,也还是看出一身冷汗。
就在众人都以为子珊要挨过那一掌的时候,只见子珊身子微微一动,身体灵巧地躲过那人的袭击,而她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在那人身体上一晃,立即就见鞑靼大汉痛苦地倒在地上缩绻成一团。
众人看到这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不由地都瞪大了眼睛,他们都没有看到子珊是怎么出手的,就见大汉痛苦不似作假,再看那小幺气定神闲,大气都不喘一个。
其他几个鞑靼人也是大骇,看向子珊时就好像看什么怪物一般。
子珊不过是用银子快速地扎了在翘胡子的痛穴上,只不过方才翘胡子离得她近,她又出手很快,所以别人并没有看到她出手,而翘胡子从表面上看又没有受伤,才会觉得很惊悚。
但造成的效果却是子珊喜闻乐见的,她抬目看向其他几个鞑靼人,分明是矮了很大一截,却偏生能让人感觉得到她的目光是居高临下的,她勾唇一笑,“方才我就说了,我东家小姐也不是好惹的,你们偏不信,如果现在还想要我们腾出房间,大可再往前走一步试试看。”
几个鞑靼人面面相觑,却终是不敢上前,也不知这个小幺会使什么妖术,便扶起地上的翘胡子脸色骇然地匆匆地出了客栈,只是经过掌柜的时狠瞪了他一眼。
掌柜的见好戏没看成,倒是惹了一堆麻烦,再看大堂中间的子珊,更是一个不敢得罪的人,真想一头撞死。
不过,想归想,他却不得不过去赔着小心讨好,“小哥真是厉害,这些鞑靼人在辽安、邢籍一带横行惯了,今日小哥也算是为我们出了口气,这顿酒菜算是小的请的,小哥吃好喝好。”
千万别跟我计较逼你们腾房的事。掌柜的在心中暗补充了一句。
子珊果然灿烂一笑,带着几分不黯世事的懵然,似全然没将让她腾房之事放在心上,对掌柜的道:“这些鞑子就是不能让着他们,掌柜的你也别怕,我给你撑腰。”
“如此小的就多谢小哥了。”掌柜的汗颜,她不找他麻烦,他就已经感激不尽了,还撑腰?不过,掌柜的倒还真有些担心,方才那几个鞑靼人走时瞪向他的眼神,分明就是还要来找他算帐的。
他觉得真是冤枉得很,鞑子自己没本事打不过,却要把帐算到他的头上去。可是他也无可奈何,倒真希望子珊几个能在这里多住几日。
而大堂里其他方才看好戏的人倒真觉得爽了一把,鞑靼人在这里横行了几十年,就连官府也拿他们没有办法,一到冬季,如果他们不走皮货,这天寒地冻之地得冻死多少人?
而且,这些鞑靼人与胡人又是连成一气,就连当朝三皇子靖王在这一带做生意,对他们也是忌惮两分。
这也更使得他们目无王法,不把大周人看在眼里,动则打杀抢劫,混乱之极。
用完饭,子珊便与顾长生出去逛,将刘护卫与袁护卫留下来保护几个丫头。
邢籍也有很多马韩人做药材生意,子珊很喜欢他们的参,让顾长生买了不少。子珊这一逛就一直逛到了天黑,直到累得她两腿发软,才回了客栈。
不过,这也让她看到了商机。
鞑靼人往大周销皮货,胡人往大周销马匹,马韩人往大周销药材,而他们却普遍缺一样那就是粮食。
虽说,这粮食生意自然早有人做,但依她下午在外面的听闻和所见,这些人大都各自为阵,就连靖王也只是想分一杯羹,而不是垄断。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蛮夷可以随意践踏大周人的原因。
而且,毛皮穿在身上虽然保暖,但却昂贵,并没有多少真正的老百姓能买得起,而子珊已经在百姓间推广开来的棉衣布衣却同样保暖而价格却是毛皮的几十分之一。
想到这些,子珊有些小兴奋,晚上倒是喝了些她自带自酿的葡萄酒。
这酒因为时日尚短,还喝不出什么酒味,但顾长生喝过之后,也同样讶然,笑道:“这酒味道虽淡,却是极香,若是放在市场,必定也是十分受欢迎的。”
“我只酿了两坛,这酒得放到明年才能卖,明年你们再多买些葡萄蓝梅。”子珊看着杯中暗红的颜色,笑道,“今年的粮食马上出产,如果我们现在收购去年的旧粮,价格必定便宜得多,要做粮食生意,我们一开始只能以价格取胜。”
“可新粮出来了,谁还会买旧粮?”顾长生蹙眉问道。
“当然有。只有有钱人才会挑剔粮食的口感,普通老百姓只要能填饱肚子,不会计较是去年的粮食还是今年的粮食,而且北方多雪灾,雪都把草给埋了,这些马匹牛羊吃什么?”子珊浅嘬一口杯中的酒,还有些酸,放到明年这酒味道会醇很多。
顾长生恍然大悟,他自诩天生就是为做生意而生,许多想法竟不如这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对子珊越发地佩服。
子珊只是浅浅地笑,前世她在回家继承家业之前虽一直从事时尚行业,并未真正地进入过商业圈,但时尚所需要的敏锐的眼光与商机是一样的。
喝完酒,子珊便回了房间睡觉,而顾长生则是坐于灯前,将方才所提写了一张信函通过飞鸽传书飞回了京城。
这一夜,子珊睡得很香,睡梦中似乎都能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朝她飞过来,以至于她睡着了,都笑出了声。
而这一夜,她并不知道,其实还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她房间门口地面上的两滴血时,微微愣了愣,走过时用鞋底将血迹蹭干净。
却见她只是笑了笑,便去大堂吃早饭。
而大堂里,一大清早地竟然聚集了许多人,大多都是客栈里的住客,皆在议论纷纷。
“听说昨个夜里,那几个鞑子都死了。”
“你听谁说的?”
“我早上去给我们东家买桂花糕,路过街东头的客栈时,看到官府的人在那里,门口站了好多看热闹的,我问了一下,就是昨天在咱们客栈的那几个鞑子。听说死得很惨。”
“怎么个惨法?”
“那个翘胡子的手都被砍掉了,眼睛也被挖掉了,其他几个也都是被抹脖子而死的。”
“这么邪门儿?会不会是昨日那个小子?”
“谁知道呢?昨日我也觉得那个小子邪门儿得很,你说她那么小个个儿,怎么可能把一个大汉给撂倒,而且那个翘胡子又是那样的死法……”
“嘘,别说了,那个邪性小子出来了。”
子珊只是觉得大堂很热闹,并不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很热情地跟大家打招呼,大家看到她却跟见了鬼一般,四下散开,脸上都带着讨好谄媚又极为小心的笑,生怕她一个不高兴把他们吃了一般。
子珊想,大约他们还在为昨日的事而疑惑,也没有太在意,径直走到顾长生所坐的桌子坐下。
“昨日的几个鞑子死了。”顾长生小声地说道。
子珊眼睛一眯,便想起门口的两滴血,随即笑了笑,“横行霸道,得罪的人太多了,大约是被仇家寻上了。”
顾长生见子珊气定神闲,道:“我还以为是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