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形,似乎有些不对。这两个女人都是一副面红耳赤的样子,分明是在来之前就发生过争执,如今闹到段有才面前,分明是矛盾没有解决,所以才要段有才来解决问题。可是,如果只有她们的话,沈希还觉得是个巧合,但顾主簿竟然在,那么还会只是个巧合吗?何况,顾主簿是怎么知道他们来酒楼吃饭来了,而且还刚刚好在这个时候将这几个女人带了来?
毫无疑问,这个顾主簿是故意打探了他们的下落,然后赶着这个时间来的。沈希倒是并不意外,昨日段大人的一番举动分明是扫了顾主簿和胡县丞的面子,而且今日段大人公然将她安排到李班头的手下,这不是明显地要有大动作了吗?在这种情形之下,这两人如果还能忍得住,那才是怪事。
这两个女人一阵叫唤,顾主簿才慢悠悠上前,“段大人,听说段大人在酒楼里吃饭,卑职本来不欲打扰,但是遇到一件事情实在裁决不定,想要不予理会,又想起大人素日的教导要以民为天,因此卑职不敢怠慢只好带着人来找大人寻求解决之法。”
沈希听了,不由咂舌。这人简直比她还要狡猾,他这番话下来,根本就是给段有才扣上一顶高帽,说他什么以民为天,至于是段有才教导他这话,沈希会信才怪,不过她不信,不代表不知内情的旁人也不信,他这么一说,四周的人们都纷纷露出崇敬的目光朝着段有才看过来。顾主簿拼命地贬低自己,又来哄抬段有才,如果段有才处理好了此事,自然会名声大噪,但若是处理不好,心情低落的众人想一想刚才顾主簿的话,这不就正好说明了段有才与顾主簿是一个水平的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段有才这两天积累起来的好名声还能够维持下去吗?
答案是不能,不仅不能,还会给众人留下一个无能的印象。一旦段有才的名声降低,那么顾主簿再暗处收拾他不就容易多了,要知道如今的清风县县衙还把握在胡县丞和顾主簿的手上,如果段有才失去名声,那么他们根本就不用忌惮他了,而这样的段有才只能被他们轻易把控。如果说以前隐忍不发的段有才他们还不放在眼里可以不去管他,但是如今锋芒毕露的段有才一旦落到那个地步,那两个人还会轻易放过他吗?与其留着祸患,不如斩草除根,想想之前的几任县令死的不明不白,怕是就与有些人脱不了关系。
沈希看向一旁的段有才,他神情依然平静,没有丝毫慌乱。沈希一笑,段大人既然想要真正掌握清风县,想必事先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段有才偏过头来正好看到她,沈希笑道:“段大人,顾主簿还等着你呢。”沈希又看向一旁的顾主簿,轻笑,“顾主簿,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真是来的巧啊。”沈希感叹了声,对他道:“这事段大人会处理,顾主簿就过来坐着吧,这儿刚好还空着一个位置。”
顾主簿原本是没把沈希放在眼里,觉得就是段有才找来的一个污七糟八的女人,他根本没上心,只是到了晚上的时候,李班头突然过来和他说话,将沈希的种种做法都说了个遍,顾主簿才感觉到这个女人的不一般,光是空手接刀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但是沈希却做到了。顾主簿对她确实开始关注起来,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忍受沈希的轻慢。听听她这语气,就像是招呼街上的流浪汉一样,历来横着走的顾主簿自然开始心生不满。
沈希不在乎,她就那么顺口一说,他如果非要站着,她也没必要拦着,反正早晚得翻脸,用不着留下好脸色。
这边,两名女人已经开始七嘴八舌地说着。
最先说话的那名女人姓花大家都叫她花婶,她在清风县里以买面为生,她头一个开口说话,那嗓门之大,简直是吵架的好手,段有才还什么都没说,花婶就开始大嗓门地一边骂街一边说着事情始末。“段大人,你不知道啊,你别看这个刘婶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可是背地里这人坏着呢,心眼子不实在,老想着要占旁人的便宜。您不知道,前些日子我得了个大笆斗,平日里用来装些东西什么的又牢靠又结实,隔了几天日子,刘婶无端端地来到我面店里,我当时不在,这个刘婶就趁着我不在将东西拿去了。我回来知道后,就去隔壁找刘婶讨要东西,结果刘婶竟然不给。大人,你说这算个什么事啊!本来嘛,大家都是邻居,要借个什么东西都是可以的,可是刘婶竟然要把我的笆斗据为己有,这就太过分了。”
刘婶?这称呼似乎有些耳熟,沈希这才想起来王二狗似乎曾说过这个刘婶是张大婶在县里的朋友,而且征兵一事就是这个刘婶告诉张大婶的。原来,还有熟人呢。沈希朝着旁边的刘婶看去。
是个相对瘦弱的女人,个子并不高,显得格外精干。刘婶不甘示弱,马上反驳,“大人,花婶胡说!这笆斗分明是我家的。我家是卖米的,这笆斗是我家用来盛放大米的东西,十天前花婶来我家从我这里将笆斗借了出去,花婶当时借过去的时候说好了的,以十天为期,如今十天已经到了,但是花婶却没有一点儿归还的意思,我怕她不还,这才自个取了回去。大人,我所言句句是真,求大人还我公道!”
刘婶说着说着,花婶就开始凭借着大嗓门辩驳起来。
“什么你的?明明是我家的东西,你非要说是你刘婶的。你说说,你安的什么心!大家还是街坊邻居,我家里也没个男人支撑,如今就一对寡妇孤女,你还要在一件小事上闹鬼,非要说是你家的,你这不是欺负我们寡妇孤女怎么的!如果以前阿元还在的时候,哪里由得你这么欺负!如今你不过是看着我们家阿元不在了,才连街坊情分都不管了,连一个笆斗都要来赖我!唉,我们这命好苦啊,女儿还没长大,也没个依靠,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靠我一个妇道人家来操持,结果一个不留神,连自家里的笆斗都被人抢了去,如今还在跟我争长争短呢!天啊,这日子还怎么过啊,我家今日被人赖走的是一个笆斗,来日还不得连面店也一并给人赖去了。大老爷,你可要给我们作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