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麻痹大意之下,他们居然放了押送岁贡的“使者”队伍进了安京,也就是现如今的北戎王城所在。
商钦当然没把所有人都带入安京。那样太扎眼了,反而容易引得人戒备。
早在踏入北戎境内之前,商钦已将岁贡财物交给心腹、让他们化整为零,先一步潜入北戎境内,尽可能多的收买人手。
可即便如此,剩下的人也并不少,但有那些一看就疏于训练、脚步虚浮的神豹营士卒打头,北戎人居然没有丝毫怀疑。
于是接下来的事变简单了。
进献的那一日,一抬一抬的箱子进了殿、最上面一层的金银珠宝一挪开,下面全是手执刀刃的士兵,正在北戎贵族惊怒之时,却传来宫城被围的消息,后者自然是被北戎毫无戒心地放入王城的押送岁贡的黎朝将士。到了这一步为止,北戎上层还是惊怒交加、以怒为主,但是接下来的消息才是让他们真正慌了神。
因为正在王城戍卫惊闻事变准备清剿之时,城外马蹄隆隆、烟尘滚滚,有探子传来消息,居然是大军压境、他们要被围城了。
这下子安京中的贵族自救都来不及,哪里顾得上还在皇宫中被围的王族,当即请点家财弃城而逃。
这大概就是北戎和大黎的区别了。
若是换了黎朝人在此,这会儿头先想到的自然是“据城死守”,即便城内乱成一锅粥、那也绝对比毫无防备的出去撞上围剿的大军来的让他们有安全感。
但是对于北戎来说,他们虽然将原本世代居住于此的黎朝人驱赶到南方,鸠占鹊巢、占据了原本属于大黎的城池田地,但是这短暂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他们扭转观念,对于原本世代居于草原上、连王庭都是流动的游牧民族,他们甚至根本没有守城这个概念,出现这般情形也是可以预料的。
而与此同时,见势不对,由下属掩护通过密道逃生的北戎皇帝刚刚打开密道出口就意识到情况有变。他忙忙地想要退回,却被一柄长刀卡住了石门。北戎尚武、其国人多骁勇,能在皇帝身边做亲卫的又是悍勇中的悍勇,但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又因密道中地形狭窄难以发挥,不多一会儿,北戎皇帝连同他身边的几个亲卫,全都被绑着押到了商钦面前。
这条密道显然知晓的人并不多,北戎皇帝看见了就在此处候着的商钦后,脸色变了几遍,哪里还不知道对方早先就知道了这条秘道、正在此处守株待兔。
因为怀疑人范围狭小的缘故,那皇帝很快就锁定了怀疑对象,一时脸上的神情颇为狰狞,“耶律崇!朕待他不薄,他居然敢联合南人!!”
他显然对自己猜测非常肯定,很快就把目光落到了商钦身上,“那狗贼给你开出了什么条件?几年不加岁贡?”
他神情有些阴沉,但即便现在这被押着的阶下囚情况,面对身为南人的商钦仍然带着些高高在上的轻蔑,“他给的、朕亦可以给。你是南人的皇子吧?倘若此次能弃暗投明,朕封你做南人皇帝!”
直到这时候,这位北戎皇帝也没将南方朝廷看在眼里,只以为是北戎亲王叛乱,在其中使役了南人的来使。
对此,商钦没有回应。
他也没有丝毫解释辩驳耀武扬威的意思,只是挥手叫人把这位皇帝连同他的亲卫一起压了下去。
——先去牢里醒醒脑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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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商钦那八风不动、喜怒不形于色,方暇觉得自己还有很长一段是一段距离要走。作为真·密道发现者,他早在守株待兔等到了这么一条大鱼的时候,就忍不住露出点得意之色。
以他现在的状态做情报收集人员,那简直是断层式的碾压。
等到听见这位北戎皇帝毫不犹豫的扣锅自己人,方暇更是差点笑出声。
要不是这会儿还不知道耶律崇哪个,他恨不得把两人弄成当面峙,在旁边大声:撕、撕得再响亮点!
那北戎皇帝被押送下去,商钦却没有立刻动弹,而是往旁边轻轻唤了一声,“阿暇?”
方暇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但是商钦却很快改口,“不,没什么。”
他说着,原本微蹙缓缓展开:从进到安京之后,阿暇就有点反常,现在看、或许是他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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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安京”,在前朝的旧称……乃是“佑安”。
顾地重游,还是时过境迁,就算是方暇也免不了一时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