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星越心里升起很不好的预感——这不会是秦飞眠衣冠冢的考古专家吧?
尤星越:“……她,被一位很有缘的……人请走了。”
老人定定看了尤星越一眼,轻叹:“是我缘分不够啊。”
尤星越敏锐地从老人眼神中看到了一点别的意味,他沉默片刻,展颜笑道:“小马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从此能在天地间撒欢了。”
老人静了片刻,轻拍着尤星越的手:“那就好,那就好啊!”
……
九月底,颖江市接连下了两场大雨,气温骤降,秋风刮得树叶落了一片,连着好几天都飘着细细绵绵的雨丝。
刮着风还下雨,十六度也冷得让人打哆嗦。
尤星越穿着一件薄款的棒球服外套,拿着两杯热可可钻进伞下:“突然降温了。”
他打开热可可,递一杯给时无宴,早上出门的时候没看气温,拿着伞就出来了。
出于两个人不算小的身高差,贴心尤老板没有提出自己打伞的建议。
可可温热细润,时无宴的口味和大部分瓷国人差不多——他喜欢不太甜的甜品。
尤星越指尖被吹得冰凉,握着纸杯才暖回来,两人顺着街道往外走:“也不知道妖界冷不冷。”
风刮得凶,时无宴稳稳撑着伞,将伞向尤星越的方向倾斜:“那边刚入秋,妖市开启的时候,岛上会撑开结界,不像外界这么冷。”
尤星越:“那就好,裹着厚衣服逛街不舒服。”
一个星期前给裁非和颜晨初结了线,他的身体又开始产生微妙的变化,抵抗力下降了不少。
时无宴看着尤星越的指尖,冻得有些发白:“很冷?”
线是一种相当隐秘奇异的力量,时无宴作为轮回的化身,虽然可以看见,本体玉轮更是能够直接触碰线。
但时无宴本人并不能很好地理解七情六欲,他也曾行走人间,试图领会人这种生灵的喜怒哀乐,可惜他始终难以融入,更加无法理解。
所以作为能够看见线的鬼神,他反而比看不见线的普通生灵更难理解线的力量。他能看出线在改变尤星越的身体,也能看出这是向好的方向转变。
只是……星越不太舒服。
尤星越拉着他上了地铁:“还好。一路上都有空调,也不会太冷,买到东西我们就回去。”
他们这趟出来,是一位藏友家里有两件古董想要出手,尤星越想来看看。
藏友姓黄,四十多岁,事业有成,不仅有强者的啤酒肚,还有强者的秃头,他一看到尤星越就乐呵呵请尤星越进来。
“我昨天看中了一尊铜佛,很想请回家供奉,可惜这个价格嘛……”
黄先生摸了摸肚子,“您是行家,我实话实说。我今年才开始玩这种东西,就正好碰见了最心仪的铜佛,只是价格上叫我为难,所以只好脱手一对镯子。”
尤星越只是笑笑,道:“先去看看东西吧。”
黄先生小心翼翼地拿了一对镯子出来,尤星越只是看了一眼,就有些无语:“您这对镯子……多少钱收的?”
黄先生面露得意:“也就三十万!这可是冰种帝王绿。”
尤星越:“……您这个镯子,要不还是请专家机构出个证书吧。”
他对玉石的研究不多,所以看了照片才想过来看看,结果见到实物,就认出这是一对假货。
黄先生吃惊道:“您的意思是我这两件东西不真?可是我有证书呀!”
他越说越笃定:“花了三十万呢!还是朋友介绍的,我那个朋友说这是老翡翠,因为以前打磨不好,颜色才和市面上的不一样,这可是古董呀!”
尤星越好笑:“您仔细看看,这对镯子连我这个对玉石研究不多的人都能看出假。这个色泽和内部结构,一看就知道填了胶,而且做了染色,不仅是假的,长期戴着可能还对身体有害。”
黄先生连连摇头:“不会不会!你不懂这个,翡翠是硬玉,古代加工技术不成熟才磨成这个样子!哎呀,我以为你是个行家呢!”
黄先生比较激动,三十万对他而言也不是小数目了,而且还是朋友介绍的东西,如果真的是假货,黄先生根本不能接受。
正是因为不能接受,所以黄先生选择了不接受。
尤星越摇头。
黄先生这种情况,尤星越见了很多。古董玉石本来就水深,刚入行的人很容易上“熟人”的当。
不过黄先生这个当也太惨了,三十万买了个一文不值的镯子。
他想了想,伸手去扒拉时无宴的袖子:“我记得你前几天有一对袖扣……”
往复本体是玉轮,身上常常佩玉,从现代会用的袖口,到以前的玉佩坠子都是各种玉石。
尤星越在外面不会太过分,所谓的扒拉,也只是捏着时无宴的袖子晃来摇去,看上去竟然有些像撒娇。
时无宴被他翻了两下衣服,连呼吸都随着翻乱了,他一把握住尤星越的手,耳尖有些红:“什么样的袖扣?我拿给你。”
尤星越比划:“是翡翠材质,绿色,这么大。”
时无宴贴身的东西随手就能取出来,闻言从口袋里取出两枚小小的袖扣。
袖扣玲珑小巧,放在两个还荧光的“帝王绿”手镯旁,立刻将人造染色的手镯比了下去。
尤星越道:“您仔细看看,手镯和这对袖扣相比,哪个更不自然?”
黄先生仔细对比了一下,不敢相信道:“姓孙的骗我?!”
尤星越道:“这个金额完全可以走法律途径。他是您的什么人?以后可要小心了。”
黄先生摸了把脸:“我小姨妈的表弟的嫂子的同学。”
尤星越:“……您这熟的……有点生啊。”
拐了那么多弯,哪里熟?三成熟都算不上,生得都快赶上刺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