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到拍完戏后翟之南可能会有的遭遇，他心里总算是平衡了。

    这次拍摄主要使用新型的微型摄像仪，不需要动用太多仪器，也拍摄得更为全面，整体进度比想象的快很多。

    只除了几个人意外不断，今天这个手不小心摔断了，明天那个腿不小心摔断了，后天那个牙磕掉了。

    看着最后一个鼻青脸肿，下巴都被甩脱臼，面目全非被抬走的人，009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千万不能得罪宿主，这记仇本时限太长了。

    因为都不是什么重要的配角，很快剧组就换了人，倒是没有影响进度。

    原本计划三个月拍完的戏两个月就到了杀青部分。

    最后一场戏是翟之南重归海中的画面，这场戏说简单很简单，说难也难，只需要翟之南穿上鱼尾在海面上跳一下，然后潜入海里就行，但难处在于需要至少向下潜三十米，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极度需要肺活量，一不小心就会呛水。

    剧情中白许清为了完成这一幕差点溺水，最终不得不采用了氧气罐协助分段式拍摄才得以完成，而最终效果还是有些瑕疵。

    而翟之南却不会存在这种问题，他会在水里呼吸，但他得装作不会。

    于是翟之南第一次尝试时，前半段完成得很好，却在下潜到十五米的时候出现了缺氧症状。

    肖行光看着屏幕里的画面，皱了皱眉，他最近已经把翟之南当成了真正的人鱼，从未想过居然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白许清咬着唇，眼底也满是疑惑。

    怎么会这样？系统不是曾经说过他是鲛人吗？为什么会溺水？

    此后翟之南又尝试了几次，都是以失败告终。

    随着他失败的次数增加，肖行光越发焦躁，他狠狠瞪了一眼白许清，起身招呼道具师傅，“给芮芮送一个氧气罐，中途吸两次氧，让潜水员跟着，当心溺水。”

    白许清怔怔地盯着摄像机显示屏，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让自己镇定下来。

    哪怕翟之南不是鲛人，有了之前的好感度，加上电影的好感度加成，肖行光这一次看上的也肯定不会是自己。

    不要紧张。

    但饶是这样，他还是觉得屏幕里溺水的人是自己而并非翟之南。

    有了氧气罐辅助，最后一幕戏很快拍完。

    拍完瞬间，系统提示响起，“世界线崩毁度增加10%，当前世界线崩毁度为95%。”

    翟之南换好衣服，在剧组一众演员的簇拥下来到酒店参加杀青宴。

    杀青宴在海城第一国际酒店举行，肖行光大气的包下了一整层楼，又给大家每人一个重重的杀青红包，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吃过饭之后是酒会，翟之南没什么兴趣，推了几杯酒之后起身朝肖行光告别，“肖导，时间不早，我得回了。”

    肖行光正和副导演喝酒，闻言站起身，“这就走了？我送你。”

    “不用了，家里人在楼下等我。”翟之南笑道。

    肖行光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没事，我有贵宾卡，走专用电梯快一些，也不麻烦。”

    剧组里大部分人注意力都在翟之南身上，见此情况，不由都露出吃瓜的表情。

    翟之南没有再拒绝，“那好，谢谢肖导。”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宴会厅，肖行光刷卡按了电梯，“你接下来工作有什么安排？”

    “暂时不打算接工作，准备休息一阵。”翟之南说道，“肖导呢？”

    这时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二人面前打开门，肖行光侧身伸手挡住电梯门请翟之南先进，随后进门站到他身侧，“目前还没有拍摄计划，如果有机会还是希望能够和芮芮继续合作。”

    电梯下降得很快，翟之南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我也希望能和肖导继续合作。”

    肖行光：“我们也合作过这么久了，应该算是朋友关系了，你还肖导肖导的叫未免太过生疏，叫我行光就好。”

    “好的，行光。”翟之南叫的很顺口，此时电梯正好到一楼，“那你先上去吧，不用送了，我自己出去就好。”

    “那好，你注意安全，回家后给我发个信息。”

    翟之南脚步轻快的出了电梯，走出十几米远，009提醒道：“宿主，男主攻跟在后面。”

    “嗯，就是让他跟。”

    走出酒店大门，翟之南一眼看到停在门口的轿车，加快脚步走过去。

    很快叶铭灏从驾驶位上下来，他给翟之南微微鞠了个躬，随即打开后座车门，翟之南坐进车里，叶铭灏侧头看了眼门口的肖行光，朝他轻轻颔首，重新回到车上。

    上车后，翟之南扫了眼后视镜里的肖行光，咧开小虎牙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苍刈捏了捏他的脸颊，“做什么坏事了？”

    “我这么乖，怎么会做坏事呢？”翟之南笑嘻嘻地伸手去男人兜里摸糖。

    叶铭灏开着车，有些犹豫要不要和王说刚才王后后面跟了个情敌，不过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打扰苍刈了，他能自己解决。

    车开走后，肖行光仍站在门口好一阵没动，他不可能不认得叶铭灏，那可是国家首领都要礼遇的人物，而刚才叶铭灏对翟之南的态度，更是令人寻味。

    显然，翟之南不是那么好动的人。

    两个月后，《归海》正式全球上映，翟之南凭借出色的演技和绝美的造型成为所有人心目中独一无二的人鱼。

    自电影上映起，几乎每一个城市每一条街道都有人在讨论着海观芮这个名字。

    翟之南的粉丝一涨再涨，短短时间便突破了两个亿，成为了货真价实的全球巨星。

    白许清不停地刷着电影评论，他连着刷了几千条，没有从任何一条评论中看到自己的名字，全都是夸翟之南演得好，翟之南长得好看的。

    他赤红着眼睛，不停刷着一条条充斥着热爱与夸耀的评论，理智告诉他应该停下来，但手和眼睛却不听使唤。

    这些荣耀，本来都应该是他的！

    正此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白许清终于停下手来，一看来电显示，手一抖，险些把手机扔出去。

    好一会才接通电话，白许清表情夹杂着慌乱与恐惧，声音却是镇定无比，“肖导。”

    “我真的没有骗你，他真的是鲛人。”

    “真的，我确定。”

    “证明？可是我不知道他什么情况下会变成鲛人啊。”

    “好，好的。”

    接到白许清的电话时，翟之南刚做完运动趴在浴池里洗澡，贴在男人身上让他给自己按腰，一边接起电话，“清哥？”

    电话对面的白许清声音有些模糊，“芮芮，你明天有空吗？”

    “嘶……”不防被男人伸入两根手指，翟之南一个激灵，一尾巴拍在男人小腿上，瞪了他一眼，“清哥找我什么事？”

    那边沉默了一会，说道：“我新投资了一家海洋馆，在东海岸，最近准备营业，想邀请你一起看看。”

    “好啊！我最喜欢海洋馆了，明天在哪里见面？”

    挂断电话，翟之南扔开手机，纵身扑到男人身上，一口咬住他肩膀。

    苍刈正想认错讨饶，只听翟之南说：“快点，再来一次！”

    第二天一早，翟之南开车来到白许清所说的海洋馆附近。

    “宿主，剧情里男主受并没有投资海洋馆啊。”009有些疑惑。

    翟之南笑而不语。

    “芮芮，这边。”

    刚停下车，就听到白许清的声音传来。

    翟之南转头便看到白许清，他今天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服，头戴鸭舌帽，墨镜遮了他半张脸，露出来的嘴唇有些发白干裂，显得十分憔悴。翟之南关心道：“清哥，你最近没有休息好吗？”

    白许清摘下墨镜，露出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朝翟之南笑道：“还好，只是最近有些失眠。”

    “是不是工作太忙？工作虽然重要，还是要劳逸结合才好。”翟之南劝道，“清哥你已经很红啦。”

    听到红这个字，白许清表情不由扭曲了一下。

    自重生以来他就马不停蹄的一直奔波在片场与综艺之间，几个月走了十几个通告，忙得脚不沾地。

    而翟之南可好，总共就出了两次节目，其中一次还是自己力荐的，结果粉丝数量竟然要比自己多十几倍！

    他分明是在嘲讽自己！

    翟之南只当没有注意到白许清的神色，抬眼去看眼前有些低调点大门，这在海城已经算是郊区了，周围没有游人，眼前这个建筑相当低调，“清哥，这是海洋馆吗？这么小，怎么没有门头？”

    “海洋馆建在海下呢，从里面下去，这样能够给游客一种出其不意耳目一新的感觉，门头正在定做。”白许清说道，“我们下去吧。”

    翟之南哦了一声，似懂非懂，“那我们进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往里面走了一个房间，白许清在房间角落里按了个按钮，然后房间中心出现了一个向下的通道。

    白许清此时还有些紧张，生怕翟之南看出什么不对劲而不想下去，结果却见他露出惊叹的表情，“果真是耳目一新，这通道可真别致，游客们肯定很喜欢。”

    “是啊。”白许清掩去眼底的讥讽之色，“我们进去吧。”

    “宿主，男主攻在里面。”009提醒道，“您的身边跟了个微型摄像仪。”

    显然，这是一场针对翟之南的圈套。

    “嗯。”翟之南若无其事继续朝里面走。

    朝下走了数百米，眼前突然豁然开朗，这是一片巨大的海底玻璃栈道，四周都是漂亮的海底世界。

    翟之南隔着玻璃摸了摸外面的海星，“哇！这太神奇了，怎么做到的？”

    “利用新型液压技术做的海底通道。”白许清说道，“里面还有室内水族馆呢。”

    “室内水族馆”几个字几乎是白许清从牙齿里挤出来的。

    翟之南只当是没听出其中的异常，一边走一边看，很快走过海底玻璃长廊，进入一个巨大的海底中心平台。

    这里便是白许清说的室内水族馆。

    水族馆里养着许多稀少的海底物种，翟之南在里面看到了好几只海牛。

    平台正中心有一个干净的水池，翟之南走过去，“这水池是做什么的？”

    “将来打算养两只海豚在里面。”白许清笑道，看着翟之南后背的眼神却越发阴暗，他缓缓朝站在岸边的翟之南伸手。

    “两只海豚？”翟之南突然回头。

    白许清飞快缩回手，扯出一个笑容，“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翟之南又转了回去，“没什么问题，不过这池子这么大，两只海豚怕是有点不够。”

    “其实我也这么想。”白许清再次伸出手，他这次没有犹豫，猛地朝翟之南背上推去。

    下一秒，白许清推了个空，自己还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翟之南此时已经蹲下了，蹲在岸边手指轻轻敲了敲池塘壁，侧仰着头回看白许清，“我觉得其实养一只小白鲨在里面挺不错的。清哥，你觉得呢？”

    白许清已经在翟之南回头的时候收回了手，此时笑容格外不自然，“我也这么认为。”

    “你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要不今天就这样吧，你这个海洋馆一定会火的，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回头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在微博上做宣传。”翟之南笑眯眯道。

    白许清此刻只想一脚把这张可恶的脸踹到水里去，让他变回原型，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么想着，白许清当即抬起脚，狠狠朝正在起身的翟之南的背踹了过去！

    “宿主小心！”009叫道。

    翟之南不慌不忙地转了个身，“清哥，我……”

    “砰！”

    随着砰的一道落水声响起，翟之南裤腿上溅了一片水渍，他愣了愣，“清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没事吧？快上来，我拉你。”

    白许清死死盯着翟之南的裤腿，湿透的裤腿贴在腿上，勾勒出他小腿纤细优美的弧线。

    没错，是腿，而不是鱼尾。

    而肖行光说过，只要鲛人碰到这池子里掺了药物的水，就会变回原型。

    但他却没有变。

    “清哥，怎么了？”翟之南问道，“快上来呀。”

    白许清此时脑子里嗡嗡的，显然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但为了不引起翟之南的疑虑，他还是抓着翟之南的手爬上了岸。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翟之南的手格外凉。

    “清哥，你赶紧去换衣服，别着凉了。”翟之南收回手，笑吟吟地提醒道，“你这边有衣服没有啊？”

    “有的。”白许清说道，“谢谢你。”

    这时翟之南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打开一看，“哎呀，清哥，不好意思，我得回家了，待会家里人该着急了。”

    白许清看到翟之南身后忽然亮起的显示屏里肖行光的口型，后槽牙都快咬掉了，“我送你出去吧。”

    “不用不用，你赶紧换衣服，我找得到回去的路。”翟之南笑眯眯道，“真是谢谢你，我今天很开心，再见。”

    翟之南走后，肖行光从隐藏通道里走出来。

    他表情阴沉，“你骗我，他根本不是鲛人。”

    白许清身上湿淋淋的，表情不比肖行光好看。

    他这才突然意识到，现在不是前世，现在的他没有系统，甚至于他所谓的前世是不是一场梦他都不知道。

    所以翟之南究竟是不是鲛人，他也不确定。

    他的确从未见过翟之南变身，这一世没有，上一世也没有。

    难道他真的不是鲛人？

    但白许清不能在肖行光面前露怯，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笃定道：“肯定是你药水有问题，你又没在鲛人身上试验过，怎么知道它能够让鲛人尾巴显形？”

    白许清越说越肯定，但说完之后，他却突然发现肖行光看向自己的视线不知何时已经变了，原本冷漠甚至于带着厌弃的视线变成了他曾经所熟悉的痴迷与狂热。

    白许清顺着肖行光的视线往下看，“啊！”

    他的腿，此时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鱼尾，漂亮的鱼尾金光闪闪，宛若朝阳照耀着粼粼的水面倒映出的金色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