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没惹祸,你哥还能捏造个罪名出来?”谢梁笑道。
“齐儿长大了,不再像以前那么不懂事了,近来安分,不曾惹事。”谢江安轻声道。
“你看!”谢江齐撇撇嘴,“这回信了吧!”
“近来功课如何?”谢梁又问道。
“每日都在笃勤斋听学,陈先生近日在讲《孟子》,昨日讲到《万章》上篇,齐儿已经能背了。”谢江安答道。
谢梁满意地点点头,“背来听听。”
背书,谢江齐擅长,《万章》篇他又偏偏喜欢,早就烂熟于心,张口便来:
“万章问曰:‘舜往于田,号泣于旻天,何为其号泣也?’
孟子曰:‘怨慕也。’
万章曰:‘父母爱之,喜而不忘;父母恶之,劳而不怨。然则舜怨乎?’
曰:‘长息问于公明高曰:‘舜往于田,则吾既得闻命矣;号泣于旻天,于父母,则吾不知也。’公明高曰:‘是非尔所知也。’夫公明高以孝子之心,为不若是恝:我竭力耕田,共为子职而已矣,父母之不我爱,于我何哉?’”
背到此处,谢江齐突然停下来,怅然若失地看向谢梁。
“怎么了?”谢梁听他背得流利,心中正欢喜,这一停,倒叫他有些不知所措。
谢江齐摇摇头,神色有些黯然,“世上之事,最伤心无奈的,莫过于求而不得吧。若一个人终身都在努力地讨好父母,只为得到只言片语的赞许,若是终生不得,那么他,会心生怨恨吗?”
谢梁愣了愣。
“怨恨也好,不怨也罢,又不是每个人都是舜。”谢江安抚了抚谢江齐的脑袋,柔声道,“况且,终其一生追求一物,就算求而不得,也不会怨恨。”
谢江齐似懂非懂,他不知道谢梁是否听懂自己所问,也不知道谢江安所说是否与自己所问相干,只是心里低落,低落得想要落泪。
“看来书读的不错,有些道理你此时不懂,等年纪稍长些,阅历再多些,自然会懂的。”谢梁笑道,转而又问:“剑术呢?《常安剑谱》习到哪一节了?”
这一问,谢江齐也顾不上低落了,撇撇头看了看谢江安,又低下头去。
这剑谱,自从谢梁两月之前离京,他就再也没有翻开过。自幼便不喜欢习剑,偏偏又生在习武之家,从五岁便被棍棒逼着习剑,到现在,十一岁了,也没能练成一套剑谱。谢梁虽然时常因此作怒,但倒也没有强逼,只是时不时问问,时不时逼他练几日,他又时常不在京,左右是顾不上。
上次离京之前,他交代谢江安看着他习谢家祖传《常安剑谱》。起初,谢江安还是想着的,但次次都被谢江齐说个囫囵话蒙混过去,后面他便也松懈,府上也不清闲,渐渐便将此事忘却了,此时谢梁过问起来,两人都不知如何答话。
“嗯?”谢江齐不说话,谢梁又看向谢江安,“习到哪了?”
“父亲也知道,一提到习剑齐儿就怠惰了,《常安剑谱》没习几节,刚学到第五节藏花扫雪,练的也是马马虎虎。”谢江安道。
谢江齐听他说着,甚是心虚,皱着眉看着谢江安,谢江安倒还稳得住,谢江齐稳稳心神,看着谢梁的脸色。
“嗯,还不错。”谢梁知道谢江齐不喜欢习剑,自然也不意外,“今日晚了,明日一早去后园,我要看看到底有多马马虎虎。”
“啊?”谢江齐震惊,慌慌张张地扯了扯谢江安的衣角,示意他说句话阻拦。谢江安自己也有些慌神,连忙劝阻:“爹,还是别看了,怕您生气。”
“这是什么话!”谢梁板起脸来,“他我还不知道,能习剑谱我都意外,至于练成什么样子,我也只是过过眼,还能跟他计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