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此来,是暂居,还是打算长住?”成王端起茶碗,轻轻地吹开上浮的茶叶,小酌一口。
“尚未想好,不过年节之前大概不会离开洛阳。”林月汐答道。
成王稍露喜色,“如此,可来我府上住上几日,我与姑娘对剑,倒要看看,师傅当年教我的,可有遗漏。”
“我天资愚钝,不过是走投无路,幸得师傅相救,在岐陵山也不过是有一处安身立脚之地,学艺不精,不敢与王爷对剑。”林月汐道。
成王笑着,“不必见外,唤我师兄即可,或者,依着你们的叫法,叫我大哥?”
林月汐垂着头,不敢抬头看他,轻声婉拒:“这怎么敢。”
成王大笑,“我这王爷,也不过是在这府上的称号,谁还记得大宁朝还有个成王,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你不必见外。”
林月汐向四下打量着,成王一人在这府上定然孤寂,身边又只有一个柳宁元,不过柳宁元的性子倒是能给他解解闷,也难怪在外有些飞扬跋扈的意味,这样一想,林月汐顿时谅解了柳宁元,心下对他添了几分感激,成王落魄之日,竟敢来此处与他为伴,这可是弃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林月汐缓缓起身,在亭便伫立,看向四下的荒芜,只有远处一片梅林尚是青绿。
“王爷这些年,都是这么过的吗?”林月汐问话有些哽咽,她连忙紧紧地闭上眼睛,将眼泪和苦楚一并咽下。
成王淡淡地道:“人生也不过如此,又复何望?”
“可你当年——”林月汐自知失言,连忙改口,“我来洛阳之后,在茶楼酒肆常听人说,成王当年意气风发,在朝中如鱼得水,又贤能恩宽,是当世贤王,如今,当真甘愿如此吗?”
成王沉默下来。
林月汐缓缓回头,成王对她轻轻摇摇头,林月汐方知自己莽撞,一时感慨,竟忘了这四下里······
她缓缓落座,笑道:“若是旁人,怕不是要郁闷致死,王爷真是好兴致。”
“逸致闲情,也不是谁都有的。”成王道,“我本就不好繁忙,政事极繁琐,倒不如现在清闲。更何况,陛下贤德勤勉,朝中百官更是尽心竭力,不然我安能在这府上弹琴奏曲饮茶作乐?”
两人相视而笑。
林月汐观他,心下一沉,他也绝不是如她今日所见如此闲情。
直觉告诉她,他虽不在朝中,但文武百官动向倒像是了然于胸,四下皆是耳目,他依旧能自处自如,看他面上不露声色,单那一摇头方知他苦心经营。
是啊,成王自幼便以聪慧得名,又怎会真的安心做个游手好闲的王爷?
他当年,也是一腔热血的少年,虽与皇位失之交臂,但他,绝不可能那么简单地放弃。
成王府,看则平静,实则波涛暗涌。
来自喻宣良的,还有来自成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