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仪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天的下午。
其间,她迷迷糊糊间,感觉得到有人在轻摸着她的脸,在她的耳边低低地说着什么,他的声音很温柔,也很好听,她总以为是在梦中听见的,贪听着那温柔深情的低喃,她不想醒来,加上被窝里很暖,她就这样一睡睡到隔天下午才醒来。
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熟悉的环境,回想起那个晚上的惊魂,许仪生出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身边还有人。
楚煜陪着她吗?
许仪扭头看向身侧,还真的是楚煜,他还在沉睡,就是他睡着的时候,他一边手臂还搭放在她的腰肢上,怪不得她觉得腰上有点沉呢。许仪轻轻地想拿开他横搭放在她腰间的手,才碰了碰,他就察觉到,立即收力,然后她被他勒入怀里。
“仪儿,仪儿。”
楚煜应该是出于本能的反应,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梦中的他正与幻想情敌苏俊枫大打出手呢,他紧紧地搂住他的小皇后,不让苏俊枫有机会抢走她。
小东西入宫的时候才五岁,胖乎乎的,他花了不少的心血及时间来逼她减肥,花了好几年才把她养大成人,她成长了,绽放出最美丽的姿容,别人就开始肖想她了。
当年她还是胖乎乎的时候,那些人连看她多两眼都会嫌弃呢。
她变漂亮了,就这个想着那个想着。
楚煜满腔怒火。
“楚煜,我在这里。”许仪知道他也被吓得够呛的,连忙回搂着她,在她柔声的安抚之下,楚煜睡得安稳了。
确定他睡着了,许仪不像刚才那样想着起来,而是近距离地看着他。他一直都很帅,她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了,那时候他才十六岁,还很青涩,经过了这么多年,他成熟了很多,哪怕他现在的年纪在许仪的眼里还是很年轻,但在古代里却是大龄青年了。
比她还小一岁的燕王和惠王都开始选妃了,惠王没有母妃,选妃之事还是交给张太妃帮忙,张太妃考虑到惠王没有母妃,为了更好地照顾到惠王,打算帮惠王选一个比惠王大两三岁的女子为妃呢。
燕王比惠王早熟,许仪听说那个当年的小胖王爷,已经有了两个通房丫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许仪是真的傻眼,十三四岁的男孩居然把他的童子身丢了。
所以说楚煜是大龄青年。
抬手,许仪温柔地摸着楚煜的五官,把他的样子一点一点地烙入了自己的心头。
“楚煜,我爱你。”
许仪在楚煜的耳边低低地表白着,楚煜有没有听到,她不知道。她没有在床上呆太长的时间,悄悄地起来,也没有惊动外面的奴才们,看到她的衣服被摆放在床前,她自己拿过衣服穿上。
衣服应该是楚煜帮她备好的吧。
衣衫整齐后,许仪随意地把满头的秀发梳理一下,并没有盘起来,她自己不会盘,在凤仪宫里,大都是青烟帮她梳头,她也有梳头宫女侍候,梳头宫女侍候她的时间短,摸不透她的心性及喜好,故她喜欢青烟帮她梳头。
披着长长的头发,许仪打开了房门。
门外守候着的是阴德福,并不见青烟和珠儿。
阴德福本来在打盹的,听到开门声,惊得他连忙回魂,见是许仪他略略地松一口气,幸好是皇后娘娘,如果是皇上,被皇上知道他在外面打盹,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阴德福也累。
楚煜把许仪带回宫后,夫妻俩几番云雨后,许仪睡着了,楚煜还坚持着去议政殿,一直到将近傍晚的时候才从议政殿回来,皇上都去上朝,阴德福这个近侍能走开吗,自然也得跟着去。
楚煜从议政殿回来,实在无法再支撑,他当时等于一天一夜没有合过眼了,所以他连膳都没有用,就睡下了,直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帝后可以放肆地休息,阴德福却不能,他也不敢,怕再出什么节枝,所以他与其他人是轮着休值的,精神状态就不如平时了。站在外面等着侍候时,都能够梦周公去。
“娘娘起了,怎不叫奴才们进去侍候?”阴德福堆着笑脸问。
许仪朝他做了一禁声的动作,小声地说道:“阴公公,皇上还没有起,别大声说话吵醒他。”
说着她从里面闪身而出,又轻轻地关上了房门,示意阴德福跟着她走开,阴德福低声吩咐着两名宫女在屋外候着,他才跟着许仪走开。
许仪沿着回廊走了十几米远后就停下来,待到阴德福近前了,她关心地问:“皇上何时才休息的?”
“皇上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精神处于高度紧张,昨天傍晚从议政殿回来时,奴才瞧着皇上已经很累的了,想吩咐传膳的,皇上拒绝了,皇上直接休息了,一直到现在。”阴德福回答后,又问着许仪:“娘娘要不要传膳?”
“我想等皇上起来再一起用膳。”
阴德福说道:“娘娘可以先用点小米粥,填填肚子,待到皇上起了,娘娘再陪着皇上一起用膳。”
许仪也实在是饿了,便同意阴德福的提议。
阴德福立即吩咐人去帮许仪准备点小米粥让许仪先填填肚子。
在奴才们帮她准备吃的时候,许仪慢慢地往前走着,在一处亭子下坐下来,望望外面的天色,她没有问时间能猜得到日已过午。“阴公公,青烟和珠儿没有过来吗?”
阴德福躬着身子恭敬地答着:“回娘娘的话,因为娘娘出了事,凤仪宫的人没有保护好娘娘,现在还全跪在凤仪宫正殿外面呢,等着皇上处理。还有柳辰风大人,青衣首领都自责有过,青衣首领可是影卫首领,他们影卫神出鬼没,主要的职责是保护皇上,为皇上办差的,娘娘的事本来……还有宫里的侍卫们,这两天都在忐忑不安,惶恐不已,不知道皇上醒来后会如何震怒地处罚他们。”
后宫里出了事,是必定有一大批人会受责,更不要说出事的人还是皇后娘娘,谁不知道皇上把皇后娘娘看得比眼珠子还重,皇上安排了那么多人侍候照顾兼保护皇后娘娘,还是让刺客把娘娘劫走,那些人自知失职,不惶恐才怪呢。
许仪瞪大眼,低叫着:“全都跪在凤仪宫?从什么时候开始跪的?”她前天晚上被劫,昨天早上回宫,今天下午才醒来,那些人就等于跪了两天?
这么冷的天,让她跪上一个时辰,她都得冻死。
更别说昨天清晨下了大雪。
“从昨天清晨开始,皇上太累还没有时间处理,所以他们只能跪着。”阴德福也是满心的同情凤仪宫的奴才们,皇宫里高手如云,劫走皇后娘娘的人都能悄无声息地劫走了娘娘,可见他的武功之高,有可能与青衣首领并驾齐驱,面对这样的高手,凤仪宫的那些人怎么可能守得住?
但主子出了事,做奴才的就要担责。
许仪霍地站起来,“我去看看。”
她虽然不知道劫走她的黑衣人是谁,但她可以肯定一点,那个黑衣人的武功高强,别说她身边的奴才不是高手,就算楚煜在她的身边,楚煜都不是那个黑衣人的对手。
她能活着回来,她都觉得万幸。对方想杀她真的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容易。
“娘娘,娘娘先用了小米粥再去吧。”阴德福见小米粥奉上来了,连忙追着许仪的脚步走。
“先搁着,我去让他们起来,再跪下去,会出人命的,冷都能把他们冷死。”
“娘娘……”
阴德福有点懊恼自己说了老实话,让娘娘连小米粥都不用就赶回凤仪宫。他只得追着许仪走,跟着许仪一起去凤仪宫。
……
静宁宫。
仅是两天的时间,张太妃就像老了几岁似的,她愁眉不展,心情难以平静,通过皇后这件事,她看得更远,想得更多,那个劫走皇后的人,必定是针对皇上的。
针对皇上,就是针对朝庭,针对大楚,说不定就是想刺杀皇上的呢。
“嬷嬷,乾真宫那边可有消息?皇上和皇后醒了吗?”张太妃隔半个时辰就要问一次嬷嬷。
“主子,奴婢让人留意着乾真宫的动静呢,主子别担心,皇上和娘娘都没有受伤的,娘娘是受到了点惊吓,皇上是太累的原因。”嬷嬷心疼仅是两天的时间,主子就像老了很多。
一名宫女匆匆地进来。
嬷嬷立即上前几步挡住宫女的路,低声问:“可醒了?”
宫女答着:“娘娘醒了,在回凤仪宫的路上,皇上还没有醒。”
嬷嬷沉吟一下就让宫女下去,她转身回到张太妃的身边,对张太妃说道:“主子,皇后娘娘醒了,已经在回凤仪宫的路上,估计是听说凤仪宫的奴才们还跪着吧,她待奴才们向来宽厚,应该是回凤仪宫赦免奴才们。”
“皇上呢?”
张太妃更在乎的是皇上。
“皇上还未醒,主子真的不用担心的,皇上没事。”嬷嬷极力地安抚着张太妃,心里也很明白张太妃这般关心皇上,不仅仅是为了张太妃的晚年,更是为了这个国家。
张太妃叹一口气,没有再问下去,她静静地坐了一刻钟,忽然吩咐着嬷嬷:“嬷嬷,备轿,陪我去一趟冷宫。”
嬷嬷错愕,随即提醒着:“主子,积雪太厚路又滑,冷宫那种地方,主子就别去了,主子有什么吩咐,让奴婢跑一趟便是。”
张太妃已经站了起来,“这件事,你们去都没用,备轿。”
见张太妃坚持要去冷宫,嬷嬷无奈,只得吩咐人备轿送张太妃去冷宫。
……
张太妃关心着乾真宫的动静,后宫各宫各院的人同样关心着,楚煜是没有临幸那些后妃,名义上,他还是她们的男人,他到底有没有事,后妃们都不清楚。因为楚煜回宫后,带着皇后直接回了乾真宫,之后又去了议政殿,没有皇上的旨意,后妃们不敢去议政殿,连张太妃做太妃的,也只能在静宁宫等着,等着皇上有空了,才能去关心关心。
苏婉儿去了庆福宫。
苏心瑶还没有名份,不过她已经侍寝,苏婉儿在她面前不敢再高傲,姐妹间的关系越发的热络,当然了都是表面上的。
两个女人在庆福宫等着,亦是隔三差五就派人去打听皇上有没有起来,要是皇上起了,她们好第一时间前往关心,抢个先机。
得知许仪已经醒来,并且回了凤仪宫,苏心瑶让宫女退下,她慢腾腾地捧起了一杯茶,优雅地呷喝两口。苏婉儿见她的动作越来越优雅,气质也越来越高贵,心里生出了无限的嫉妒。
苏心瑶是苏氏女不错,可苏心瑶的那一支是旁支的旁支了,苏婉儿这一支才是苏氏嫡出的,哪怕是同族中人也有高低贵贱之分。想苏心瑶刚进宫的时候,还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人,软软弱弱,胆胆怯怯的,进宫多年后,渐渐地就变了,如今再也找不出当年那股软弱劲儿了,当然了在皇上面前,苏心瑶还是柔弱的。
“姐姐,有件事妹妹想跟姐姐商量商量,姐姐看看妥不妥。”苏心瑶喝了两口茶后,便放下了茶杯,见苏婉儿捧着茶杯,并没有喝茶,她微笑地说道:“姐姐,妹妹这里的茶水在后宫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好,姐姐尝尝如何。”
苏心瑶心知苏婉儿嫉妒她,她还故意说自己连喝的茶都是后宫里数一数二的好,更是激得苏婉儿嫉妒万分,表面上还得堆着笑,说道:“妹妹长着和皇后有几分相似的脸,皇上爱屋及乌,自是不会薄待妹妹。”
苏心瑶故意炫耀她得到的恩宠,苏婉儿则是讽刺苏心瑶能得到恩宠,不过是皇上对皇后的疼爱,爱屋及乌嘛,对于苏心瑶这个替代品,自是高看几眼,但绝非真的宠爱。
摸摸自己的脸,苏心瑶眼里掠过了恨意,不过恨意一闪而逝,她笑着:“只要能得到皇上的恩宠,妹妹也不管是什么原因的。”
苏婉儿笑,“说的也是,妹妹已经侍寝,就等着皇上的封妃吧。”
苏心瑶有点惶恐的样子,“妹妹只求皇上能常来,封不封妃,妹妹实在不敢想。”以她的出身,皇上能给她一个美人位份,她就该知足了。
娘家不给力的,进宫后就是看皇上的宠爱步步高升的,除非她生育了皇子,那样的话母以子贵,她就可以连连晋升。
怀孕嘛?
苏心瑶这两天是接受了所有人的祝福也收获了无数的嫉妒,但她心里清楚,她并没有真的侍寝,不过是趁皇上酒醉,做了个假象,皇上没有了记忆,便当她侍了寝。
思及侍寝的事,苏心瑶心底的疑惑怎么都解不开,皇上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但皇上临幸皇后的时候,听说皇后常常哭着求饶,证明了皇上不是无用的男人,难道是她那天的酒太烈,皇上醉得厉害所以没有反应?
“对了,妹妹刚刚想对姐姐说什么?”苏婉儿不想和苏心瑶撕破脸,小叔警告过她的,让她要和苏心瑶联手对付皇后,如果两个人撕了脸,小叔不知道会怎样拿捏她和拿捏她的爹娘呢。
如今他们苏氏一族,都是以小叔为中心的。
族里的年轻人想有出息,想往上爬,都要看小叔的心情。
苏婉儿想到自己有兄也有弟,兄弟的前途都被小叔捏在手心,娘亲每次入宫都极力劝慰她,说苏心瑶不过是小叔的一枚棋子,劝她不要和苏心瑶为敌惹怒小叔。
她何偿不是小叔的棋子呀。
苏心瑶示意苏婉儿附耳过来,苏婉儿便倾过身子来,苏心瑶也往前倾,在她的耳边小声提议着:“姐姐,皇后被劫,天亮的时候才被皇上带回来,一回来就进了乾真宫,而不是回凤仪宫,还不让人侍候,你说皇后在被劫的那段时间里有没有……皇后娘娘虽然年纪小,但那花容月貌我们女子见了尚且神魂颠倒,刺客肯定是男的。”
说到这里苏心瑶没有再说下去,她相信苏婉儿能够明白她话里的深意。
苏婉儿看向她,她也看着苏婉儿。
“妹妹的意思是借此来作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