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之前从A星抵达B星, 苏煦是在昏睡中度过的，而这一次则是清醒的。
他站在拱形窗边，望着浩瀚的宇宙, 只觉得百看不腻。
“看到那边那颗星球了吗？”
褚袭舟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苏煦还没来得及回头, 一根修长的手指伸过来, 指尖点向窗户的东南方向。那有一颗看起来灰扑扑的星球。
褚袭舟走到苏煦身旁，低声道：“那是TU系列中的一颗，有着分布范围广，且极其丰富的矿产资源, 它是A星目前最宝贵的财富，被称为‘矿眼’。当初我军校毕业后，去探索的第一颗星球就是它。”
说着, 褚袭舟烟灰色的眼眸中染上丝回忆。
苏煦颔首：“我之前在书上看到过。”
“书上只说那颗星球上资源丰富, 却没有提过环境也非常恶劣吧？”
褚袭舟掀开上衣衣摆, 露出腰腹附近的一条差不多十厘米长的浅色伤口，“这是我当年和星球上的猛兽作战时留下的。”
“矿星开采工作太过重要，重要到很多人不惜付出性命, 也要保证开采的顺利。这是信念。虽然我当初只是初出茅庐的新兵, 但因为分化成了顶级Alpha，因此是清理周边凶兽数量最多，战斗力最强的战士。”
“这也是我升迁速度快的原因之一。”
褚袭舟低声诉说。
苏煦的眼眸, 却始终凝在那道伤疤上。
虽说军人的伤口象征着功勋, 但苏煦却不由蹙起眉头。
——伤口非常深，足以可见当时的战况有多激烈凶险。
一定很疼吧。
苏煦是这么想的, 也是这么说的。
“疼？”褚袭舟一怔。
他之所以跟苏煦提起这个话题, 其实本意是想让苏煦知道他有多强, 却没想到, 苏煦竟然会问出这种话……
半晌，褚袭舟才低低“嗯”了声。
他坦诚道：“我当时以为自己要死了。”
虽然军校的培训也十分严苛，在训练中，他们模拟过无数次战斗场面，但所有的一切，还是比不上实战的残酷。
止不住的鲜血，几乎麻木，让人昏厥的疼痛，以及……无论怎么杀，都像是杀不完的凶兽，第一次背井离乡，参与战争，那时候还十分年轻的褚袭舟压力非常大。
而在那样的日子里，唯一给予褚袭舟慰藉的，就是苏家定时发来的苏煦的各种照片。
当时他被十几头凶兽同时围剿，好不容易突出重围，却身受重伤，躺在病床上，沾满鲜血的手，就只攥着苏煦一身白衬衣，露出恬静笑容的照片。
——那是他那段时间的光。
也是他坚持下来，存活至今的理由。
战友们偶然看到照片，都以为苏煦是他的Omega。
他没有反驳。
当时的褚袭舟天真的以为，只要站得足够高，实力足够强，他会像是孔雀开屏般，展露自己绚丽的羽毛，得到苏煦的倾慕。
但事实是……
还有许多比他更优秀，更厉害的人，想和苏煦在一起。
他根本不够格。
想到之前两次，他都有机会得到苏煦，但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全部失败，褚袭舟神色复杂。
而苏煦，也愈发像是水中月，看得见，却得不到。
“褚上将，我有点饿了，一起去吃饭？”苏煦开口。
清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褚袭舟立刻回神：“好。”
他跟在苏煦身后，一只手放进口袋中，指腹捻了捻之前在宾馆，趁苏煦睡着时，他站在床边新拍摄的那张轻薄的照片。
这也算是，有个念想罢……
*
待抵达A星后，苏煦跟随大部队一同下飞船，他与褚袭舟告别，刚从出口走出，迎面一个炮弹直接冲到怀里：“哥——”
是苏睿。
“你怎么来了？”苏煦有些惊奇。
他并未告知苏睿具体的抵达时间。何况这个时间点，苏睿应该还在学校上课才对。
苏睿耳廓一下红了。
他松开抱着苏煦的手，比划了一下：“你好像瘦了……”
因为想哥哥了，所以想让哥哥出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他，这种幼稚的想法，苏睿是绝对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是吗？”苏煦轻笑一声，“这个转移话题的方式有点呆。”
苏睿：“……”
苏睿轻咳一声。
他其实早已经编好借口，不过还未说，视线先看向周围人。
——苏煦长相精致漂亮，仅仅只是站在原地，都有人下意识将视线落过来，不舍得挪开，甚至还有人以为苏煦是什么明星人物，举起终端，想偷拍一张。
苏睿不好说出那两个字，便压低声音，回：“是戚哥跟我说的你回来的时间。”
戚厌？
苏煦“嗯”了声：“知道了。”
两人往外走。
苏煦看着身旁亦步亦趋，像是个挂件的苏睿，不由心中好笑。
几天不见，弟弟似乎变得更加粘人了。
每当这时候，苏煦脑海中，都能回想起当初苏睿年纪还小，较为单纯，他们兄弟还没有因为父母的明显偏爱，生出嫌隙时，总爱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团子，奶奶喊着“哥哥”的模样。
真怀念。
苏煦眼眸温和，随口问：“今天逃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