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奴奉宫主之命,在此等候小主人。”
福伯态度恭敬,言语中却略有保留。
他抬眸似不经意地瞥了眼君陌邪身侧的叶卿,却不想叶卿也正好在打量他。
两人对视上,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叶卿却看懂了他眼中的防备。
大抵是这老宫主有什么遗嘱留给君陌邪,她这个外人不好在场。
“要不,你们先聊,我出”
借口还未说完,就被君莫邪一把拉住,“你留下,没事。”
没事二字是对着福伯说的,福伯见此,也不再保留,自怀中取出一封信件交到君陌邪手中。
“宫主临终前曾言,若有一日,小主人肯回璇玑宫,便命老奴将此信交予你。
若是,若是没有等到小主人,那便让老奴带进坟墓里。”
他苍老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望着一别百余年的小主人,如今已经长成了风华绝代的男子,心中颇为自豪。
更令他欣喜的是,小主人身边的女子,两人关系匪浅,想必宫主知晓,也定然是开心的。
他说完一席话就自行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叶卿二人。
君陌邪拿着这封信却迟迟不敢看,叶卿见此,不由上前,轻轻取过他手中捏了许久的信件缓缓展开。
只见苍劲有力,笔势雄奇,姿态横生的字迹跃然纸上。
“陌邪吾儿,着此信时,吾不知儿尚在何处。自尔离去,吾心常惶惶不可终日。然,吾从不悔。
自吾爱仙儿逝,尔乃吾之所有,吾愿倾尽所有,愿尔一生无恙。
然,天不遂人愿。
自吾测知,尔命途多舛,魂所不全,命不久矣时,天崩地裂尚不足以表吾之痛心。
尔乃吾掌中宝,娇娇不知恶。天道不公,吾痛恨之,但无可奈何。
幸遇一子,乃天道加身,上选之人,吾心有所望。
即使天道反噬,吾以吾命逆天机,得换吾儿一丝生机,粉身碎骨足以。
此生,吾愧有三,一愧吾爱,未能依言伴吾儿成长;
二愧璃儿,盗其气运加尔身;
三,惟宗祖以愧之,以无颜见,惟愿留守宗祠以了吾罪。
然,吾儿若有幸观此信,愿尔平乐安康伴终生,吾心慰之。”
信上言辞不多,却情意恳切,叶卿很快便看完,久久没有开口。
身侧的君陌邪,一直低垂着眼眸,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若不是叶卿半拥着他,感受到他一直紧绷僵直的身躯,怕也是要被他骗过。
她伸长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间,身子轻轻依偎着他。
她不想说话,只想抱着他,让他感受到她的爱。
别怕,还有她在。
两人相拥着许久,院中福伯一直候在门前,他面色复杂,神色又喜又悲,望着院中那株生机不绝的银杏树发呆。
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君陌邪带着叶卿夺门而出,缓缓走到福伯跟前。
“他,现在在哪儿?”
声线低沉,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
叶卿紧紧握着他的手,默默跟在后面。
福伯也不去询问,他口中的他是谁,了然的指了指院中的银杏树。
“宫主说他愧对祖宗,生前为一己私欲篡改天机,差点为璇玑宫引来灾祸。
他自言无颜进祠堂,便让老奴将他埋在了这院中的银杏树下,死后长守璇玑宫。”
君陌邪闻言,阴沉寒冽的眼眸中,瞳孔震动。
他猛地看向那颗碗粗的银杏树,满院的金色叶片,似为这院中镀上了一层金光。
堂堂璇玑宫的宫主,死后不得进宗祠,只被草草埋在了树下!!
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他却因为误解,将自己的生父恨了上百年。
这一刻,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悲怆与悔恨,一直倔强不肯弯曲的膝盖,也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