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烎莲不解,他诧异的望着眼前的主子。
男人垂下头,温润的眼睛就这样看了过来,比以往多了一丝愧意。
“烎莲,这些年辛苦你了。”
他像是在与他辞别一般,面上虽带着温和,说出的话却是斩钉截铁。
“不!”
这一刻,烎莲害怕极了,他脑中已经乱作一团。
“主子,这云梦泽是您的呀?为何要给烎莲?”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主子,您是不是不要烎莲了?烎莲做错了什么?您告诉我,我一定改!”
为何他从主子的脸上看出了一种解脱的感觉,他这种看透生死,随时羽化的模样,令他心头大恫。
“烎莲。”
荀墨璃的声音总是有一种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很快就要成年,鲛人貌美,他已经初见雏形。
自古以来,鲛人都是贵族亵玩的对象,他们没有自保能力。
可是烎莲不同,他是水族,待在这云梦泽内很安全。
将云梦泽托付给他,一则是作为他的栖身之所,二则,自己也有要做的事。
“这云梦泽有雾障以及云藤,定能护你周全。”
“不,主子,烎莲不需要!烎莲只想跟着主子,主子去哪儿,烎莲就去哪儿?”
“难道,你不想救你的族人,这云梦泽是个可栖身之所。”
烎莲衣襟觉察到荀墨璃话中的诀别之意,他痛苦地摇着头。
“主子,烎莲感恩主子肯收留族人,可是烎莲想要侍奉在主子身旁。”
他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泪眼婆娑。
他本就生的美貌,加上即将成年,他已经选好了性别,此刻哭起来,有种泪花待遇的柔弱之美。
荀墨璃的眼神却无丝毫动容,他缓缓闭上双眼,面容怅然。
修长的指尖轻轻抚上心口,他一直自诩掌控命运,却不知早已深陷命运。
他能脱离天道的束缚,却永远挣脱不了自我的束缚。
“烎莲,你我主仆情分已尽,无谓的纠缠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哭泣哀求中的烎莲闻言,脸色煞白,颓然地坐在了地上,轻薄如云烟的锦织自指缝滑走,他的心一下子就空了。
这一刻,他竟有些恨。
恨他随意地施恩,在自己心底种了根,又恨他无情无爱,随意将自己丢弃。
鲛人一生只动一次情啊,他已经要为他变身了,不过就剩下一年,为什么不肯等他。
他已经不敢奢求,只是想留在他身边而已,为什么,连这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愿意答应?!!
“为什么?”
他的心空了,就像是被人剜去了心脏,空洞洞的血口,痛的他全身痉挛。
他不自觉的抱紧自己,喃喃自语,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究竟做错而来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
他双眼朦胧,含着泪,睁着一双妙目,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眼角的泪珠自眼眶滑落。
面上带着一丝倔强,“主子,烎莲究竟做错了什么,您为何要这样对烎莲?”
他带着质问,荀墨璃微闭的眼眸缓缓睁开,他看着坐在地上的少年,第一次眼底有了情绪,透着一丝无奈。
“一切不过是天意罢了。烎莲你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他所说的天意,自然是根据自己的卦象而来。
他这一生,说来也挺可笑的,永远依据卦象而活。
“而我,一直在为自己而活。”
他收回目光,幽幽地望着远处的水雾,声音酸涩,“现在,我该去偿还那些为了我而活的人了。”
“主子……”
烎莲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他摆手打断。
“天意如此,莫再痴缠,有缘还会再见的。”
……
荀墨璃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水雾之中。
烎莲跪坐在地,久久不能回神,耳畔犹记得他离去前独自呢喃的那一句。
“长生漫漫,终究是没有逃过一个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