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菊花香的干扰,魇云兽此时已从亢奋和狂乱中平静下来,它的一双绿铃铛眼睛正好碰上苏绾的眼睛,看清了里面的情绪,不由瑟缩了一下。对于这种眼神,它还是有点明白的,不就是嫌弃和不喜欢吗?它已经粗通人性,知道跟着苏绾是它唯一的活路,不由焦急万分。有心想讨好苏绾,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寻思良久,竟然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阵幼兽讨好母兽的“哼哼”声,眼里更是绝望加悲伤,再加哀求,还隐隐有一丝威胁。
苏绾若无其事地把脸转开,假装没看到,就算是看到了也假装看不懂。她只把魇云兽有多笨,刚才又是怎么不识好人心,专和她作对,害她吃了多少苦头的事翻来覆去地想,仿佛这样丢下它自生自灭她就心安理得了。
魇云兽固执地转到她面前,盯着她看,她又固执地把头转开,看着墙壁不说话。
青萝见状抿嘴笑了笑:“这条路虽然弯道多,却是最安全的,知道的人没几个。退一万步讲,若真是运气不好遇上了,有这只凶兽开路,就算是高手也得退让三分。还有仙子手中的凝风箭,以及这玉鸦的天火,何惧之有?”
好吧,魇云兽可以开路,算是为带走这笨东西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了。解决了一个问题,苏绾心里刚轻松了一点,转眼看见那只进笼子,又为难地说:“我是可以借助小白的天火射火箭,但这金笼子是下了禁制的,小白的天火根本不能喷到笼子以外的地方,那也没法子啊。”要不然,蘸了天火的凝风箭威力的确是很大的。
“这个不难。奴婢就可以做到。”青萝在金笼子某处轻轻一拨,“咔哒”一声轻响,金笼子打开,小白自里面飞出,落在苏绾的肩上,毫不客气地先啄了她的肩头一口,以表示愤慨,接着又亲昵地用头蹭了蹭她的耳垂,表示亲热和喜悦。
臭乌鸦,高兴了也要啄她,生气了也要啄她。念及它吃了许多苦,还差点成了玉鸦羹,苏绾到底舍不得弹它那双肥爪子,只淡淡笑着对青萝道:“你是叫青萝对吧?你懂得的东西可真不少,最难得是竟然肯帮我,你背了你的族类,就不怕被他们追杀仇恨吗?”
“人各有志,我的志向不在揽天宫。”青萝美丽的小脸白了白,低头带路:“我本身并不是修习魔道的,我的师父也是位列仙班的神仙。他也曾许我,将来得道飞升,到天界享受快活清贵的生活。无奈我命苦,师父竟意外早死了,我虽得了师父的衣钵,却苦于无人引荐我去天界,只好栖身在这揽天宫中。虽是同类,也不敢让他们知道我的修习方法与他们不同,小心翼翼地掩藏着,做个中等的侍女,只为能苟延残喘罢了。我知道仙子是北辰星君面前的红人,只求仙子能替我引荐,带我飞升天界,我便心满意足了。”
苏绾笑着握了握她的手,温言道:“你若说的是真话,我当然不会亏了你的,也会记你情。我在天界虽然也只是个小人物,但能说得上话的大人物还是认识几个的。到时候少不得求他们为你打算。”
青萝刚露出一丝笑容来,被苏绾握着的手掌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苏绾那只玉手几乎把她柔嫩的骨头给捏碎。她惊愕地抬头看着苏绾,苏绾仍然笑得温婉甜蜜:“可你要说的是假话,不怀好意的话,我便蘸了天火,一箭射穿你的心脏,叫它碎成齑粉,又被天火烧个干净!有人教导过我,对待同志要像春风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对了,同志就是同伴的意思。”
青萝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苦笑道:“你我素不相识,又是相识在这样的情形下,你防备着我,不相信我,也是该的。我对你是不是真心,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二人遂不再讲话,只闷着头在长长的甬道里走,每到一股转弯处,苏绾都小心将方向和特征默默记在心中。开始甬道里每隔几丈远还会有一盏虎头青铜牛脂灯照明,慢慢地就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小白吐了一点天火在苏绾的指尖上,想借此照明。青萝低声道:“灭了吧,这样容易被人发现。这里的情形我熟悉得很,我牵着你走,魇云兽能夜视,走不失的。”不等苏绾回答,她已经握住了苏绾的手。
她的身上有股淡淡的紫藤花香,很好闻,苏绾忍不住问她:“青萝,你的本体是什么?”问了苏绾又后悔,要知道无论是妖还是仙,都很忌讳别人知道自己本体的,因为万物都有弱点,暴露了本体就意味着将弱点暴露在对方面前。苏绾立刻又改了口:“不方便说就算啦,我只是好奇,呵呵。”
黑暗里传来青萝平静没有波澜的声音:“没什么可隐瞒的,我是草木妖,我叫青萝么,就是一棵藤萝,或者叫紫藤、朱藤。当年从揽天宫的第一层一直爬到九十九层的那棵最大最美最香的万年藤萝就是我娘,可惜她在四千年前的那场大战中跟着揽天宫一起被烧死了。揽天宫还留下了六十七层,香菇她们也留下了一丝魂魄,可以当个妖鬼,而我娘却成了灰烬,除了我,什么都没留下。
我师父当时也是参加那场大战的神仙,他见我可怜,偷偷收养了我,教我仙家的修习之术,但一直都不敢把我带到天界去,怕我被其他人弄死,想等我长大,修炼大成才带我风风光光地去,可惜他没活到那一天。我也留在了这里。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苏绾干笑了几声:“没什么要问的了,我就是闻到你身上的味道好闻,才多嘴问问的,你不要多想。”她不过是略略问了一句,人家就一五一十,毫不隐瞒地把什么都说出来了,姿态真是摆得够低,她还有什么能问的?她早知道,这揽天宫里的人,和天界都有着刻骨的仇恨。水颜为什么肯提醒她,原因不明,而青萝呢,乖乖,更是不得了,明明是有杀母之恨的人呀。但她又想着,假如青萝真的有什么坏心思,就该把这段过往隐瞒了才是,青萝到底是何心思?这个问题很杀苏绾的脑细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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