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抓我去,目的是要我帮他取魇云兽的内丹,又怎会和我说这些。你有没有经过一片沼泽,看到一只水牛大小,通体黑色,很丑的魇云兽?”
“我没看见,你们从那山谷中消失了影踪后,我寻着气息又折回去,在那沼泽地里找到了这个。”北辰星君从怀里摸出一小块黑色的动物皮革来递给她:“你看看,认识这个吗?”
黑色的动物皮革闪着金属般冷硬的光泽,扣之发出响亮的“当当”声,堪比最坚硬的铜铁,不是魇云兽身上的皮又是什么?苏绾想起那双绝望哀求的眼睛,不由得一阵黯然:“它到底还是死了么?不是说只有凝风箭才能杀死它?琼舞后来是用了什么法子杀死它的呢?那内丹给他拿了去,不会怎样罢?”
北辰星君叹了口气,欲言又止,苏绾觉得不对劲,对上他黑沉沉的眼睛,电光火石间,她突然什么都明白了。既然能杀死魇云兽的只有她和北辰星君两个人,北辰星君明显不曾做了这事,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她了:“是我杀死了它?是青萝?”
“青萝就是琼舞,琼舞就是青萝。”北辰星君道:“他那天是不是请你喝酒了?喝了什么?百花露?是不是小白也喝了?你们都喝醉了?”
既然青萝就是琼舞,那便可以解释清楚青萝那些古怪的行径了。身处这样的异界,每个人都可以披着不同的皮,千变万化,和一个男人同吃同住了这么多天,明明觉得不对劲了,却怀疑人家是蕾丝,就从不曾转换思维角度,想到另一种可能,透过表面看到本质。不知是青萝太狡猾,还是她太笨,苏绾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得苦笑一声:“你猜得极对,不用问我,直接说重点吧。”
北辰星君把真相徐徐道来:“他给你喝的那百花露并不是普通的百花露,而是魔界特酿的百花露,醉后可让人陷入幻境之中,按照别人的意图行事,过后了无痕迹。等到很久后再想起时,后悔已晚。
把我的推算结合小白告诉我的情况,事情的真相应该是这样,因为你始终不肯听他的话杀死魇云兽,软硬都不行,他只好另辟蹊径。于是他扮作青萝的样子,用那兰铃珠将你弄晕,在过沼泽地的时候,让手下的人来袭击你们,魇云兽和小白都不曾成形,思想难免单纯,就给她混了过去,她借机把魇云兽扔下,让人把它藏好。
你醒来后,他再邀你和小白喝百花露,等你们都醉了,揽天宫那边的事情也告一段落,没人注意沼泽了,他才又重新带你们回去,让你在幻觉中射死了魇云兽,他顺利得到内丹。可是炼化魇云兽的内丹需要一定的时限,所以他才会说,他现在虽然打不过我,但很快就能打过我了,就是这个意思。”
苏绾黯然道:“我以为他真的就是青萝。喝酒时,我虽防着他,却也想着自己没什么可给他图的,喝酒就喝酒,哪里又想得到他背后的目的还是这个?连小白都早就知道的事情,我却不知道,我还说小白为什么这么不待见她呢。我很笨是不是?”她果然是永远都斗不过这些仙魔鬼怪,她很奇怪,她怎么就能安然活到现在呢?也许是人太笨了,鬼神都不肯收。
“小白和你不同,它体质特殊,而且喝得少,从你前面想起这件事来并不奇怪。他有心要瞒你,就算你想起来了,他也有法子让你忘掉。”北辰星君见她一脸的苦涩,温和地安慰她:“你无需自责,我也曾经上过百花露的当。他手段多样,居心要算计你,你躲过这次也躲不过下次。他对你……算是手下留情了。诚如你所说,各有各的苦衷,他是魔皇,和他父亲又不对盘,他身上的担子极重,千方百计提升自己的修为并不奇怪。你也莫要恨他。”
“我不恨他,我只是难过,还有就是觉得魇云兽很可怜。”难得他肯自曝其丑哄她高兴,苏绾虽然难过到无心八卦,还是硬撑着挤出一张笑脸来凑他的兴:“你也上过当?什么人能骗得了你啊?”
“那是很久远的事啦。我和殷梨都是受害者,所以你没什么丢脸的。”北辰星君起了个头,却又不肯说了,眼里有万水千山飘过,不胜沧桑。
苏绾沉默片刻,问出她最担忧的一件事:“他得了妖丹,以后是不是会和你拼个你死我活?”想到自己当初还威胁青萝,说青萝要是骗了她,她就要如何如何,现在看就是笑话一场。但她真的不想青萝和北辰星君拼个你死我活。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北辰星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斟字酌句:“琼舞虽然骗了你,但对你也算不错。可是……你还是离他远一些,你们不是同一路人,没有结果的。你明白吧?”
仙和魔永远都是不能走到一起的,往往刚刚开始就意味着结束。琼舞先前存心骗她,可是后期对她的那种关心却不是假意,更不是因为无聊才玩的游戏,北辰星君提醒她是对的,可是……苏绾怅惘很久,才道:“成仙成魔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几千年实在是很遥远,每想到几千年的岁月都要一个人孤独地渡过,我就忍不住会害怕。你原来和我说凡人没有仙人好,可我还是觉得凡人有凡人的好。最少孤独就可以很快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