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没有人想要反抗吗?”苏溶玥不知道护国侯府竟嚣张到如此地步,真的以为这东乾是他们的天下吗。
“的确有人想过反抗,但是结果无一不是家破人亡……”
顾远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苏溶玥却完全能够想象的得出当时的场景。
顾远家非常简陋,但却非常整洁干净,一进屋便能闻到浓浓的草药味,一看便是家里有久病之人。
他的母亲正在睡着,两人尽量放轻声音,没有吵醒她。
其实顾远觉得有些奇怪,这苏溶玥一看穿着便是富贵家的公子,不但出手解救了他,现在又不知为何非要跟着他回家。
苏溶玥却是不在意顾远的打量,她四处望着顾远的家,屋内所有能放物件的地方都是书籍与纸张,墙上还挂着许多的字画。
苏溶玥走到一副画前,细细端详起来,上面画的是一副朦朦胧胧的桃李之花,甚是繁华乱醉,在一不起眼处,却有一棵格格不入的笔直橘树,静立一方,遥遥相望。
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
岂伊地气暖,自有岁寒心。
运命唯所遇,循环不可寻。
徒言树桃李,此木岂无阴?
苏溶玥朗声念出了画作上的诗句,笑着打量起了顾远。
这画做的很好,诗更是意境悠远,这诗平淡而浑成,跌宕反转,语气却又温雅醇厚,愤怒也罢,悲伤也罢,都是不留痕迹,不露圭角,可以说的上是炉火纯青。
顾远似乎觉得有些羞涩,避开了苏溶玥的目光,神色淡淡的站在一旁。
“你似乎颇有怀才不遇之感?”苏溶玥笑着说道,面具下的眼睛光彩烁烁,将这原本昏暗的屋子都变得明亮起来。
“岂敢。”顾远依旧淡淡的说道。
苏溶玥笑了笑,“你可曾参加过科举?凭你的才学,应该不难博得功名。”
顾远温润的容颜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自嘲的笑了笑,“科举岂是顾某这等平民百姓能够奢望的。”
苏溶玥挑了挑眉,竟然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望着顾远说道:“愿闻其详。”
顾远的嘴角抽了抽,对苏溶玥的态度觉得很是奇怪,他觉得这戴着面具的少年,看起来并不是什么热络的人,不但帮了自己,居然还有颇有兴致的与他闲聊。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现在的科举不过是各方势力扩充阵营的手段罢了,顾某这等草民,哪里有幸能得到考官垂青。”
顾远这人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模样,神色淡淡的,仿佛与刚才为母亲求药的男子判若两人。
顾远看了看苏溶玥,终于忍不住问道:“顾某与公子素昧平生,不知公子为何……”
未等顾远说完,苏溶玥却是轻声笑了起来,“你是想问,像我这般冷心冷肺的人,为何会突然大发善心,对吧?”
顾远略略诧异,脸色微微泛起薄红,其实他却实是这般想的。
“要谢便去谢你这颗孝心吧,本公子最看不得不孝之人,若不是因着你对你母亲的孝心,许是他们打死你,我都不会去理会。”
第一次听人说话如此直白,丝毫不拐弯抹角,甚至有点不近人情,但是比起那些虚伪的话语却让人觉得更加舒服。
顾远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顾远给人的感觉便是温淡如水,仿佛无论何事都不会让他的心里泛起一丝波澜。
云淡风轻,这个词便好像是为顾远量身打造一般。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苏溶玥开口问道。
顾远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母亲,眼神流露出一抹担忧,“我会连夜带着母亲出城,存善堂势力再大,也不至于为了顾某,花费精力去寻找吧。”
“如此,岂不是我害了你?”苏溶玥挑着眉问道。
“公子为了顾某不惜与护国侯府为敌,顾某怎会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只是顾某无用,无法报答公子之恩。”
苏溶玥站起身,走到顾远面前,明明苏溶玥要比顾远要矮上许多,可顾远却觉得苏溶玥身上有一种让人不由得想去追随的气场。
“我这个人要么不出手,既然出手就没有事情只做一半的道理,我朋友在京都有家生意,我见你画作的不错,不如我推荐你去那做个画师吧!”
“画师?顾某这些画不过涂鸦罢了,怎敢去贵处卖弄。”
苏溶玥摆了摆手,“你不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平时也不用你做什么,只需描绘一些图样便好。你的母亲既能有个好的地方安顿,又不会耽误你读书。当然,我只是一个建议,愿不愿意,全凭你自己。”
顾远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母亲,又看了一眼一身白衣的苏溶玥,行了了一礼,缓缓说道:“如此,顾某便叨扰了。”
苏溶玥笑了笑,随后便拿出一张白纸,拿起毛笔,占了墨汁,洋洋洒洒的写了起来。
既是君子,自然不会去偷看,顾远虽是好奇苏溶玥写了什么,终究是没有走近半步,只是不经意的一眼,看见了落款的名字——月容。
以玉为骨,以月为容,这便是他的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