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晟睿在冰棺处不知站了多久,这冰棺本就是千年寒冰打造,寒气凌人,苏晟睿的嘴唇都有些发白,却是浑然不知。
苏昀一直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终于,他忍受不了,一把扯过了苏晟睿,“苏晟睿,你也想死吗?”
苏晟睿的眼里却是只有冰棺中那眉目安详的女子,只想静静的陪着她。
苏昀感觉到苏晟睿的身上一片冰冷,若是再继续下去,只怕他就要被寒冰的冷气所伤。
“苏晟睿,你若是想死我不拦着你,可是如今杀了玥儿的仇人还在逍遥度日,你这般可对的起她?”
苏晟睿没有说话,苏昀眸色冷了冷,复又开口说道:“玥儿是为了给你找玉龙血才进的宫,你这条命是她用命换来的,你难道就丝毫不珍惜吗?”
苏晟睿终于牵动了一下嘴角,追思的眼中终是浮现了一丝悲戚,“阿昀,我们没有妹妹了,再也没有了……”
苏昀咬了咬嘴唇,努力隐忍着自己眼中晶莹的泪光,克制着不让眼泪落下,他瞥了一眼冰棺中的女子,狠声说道:“谁让她自己没出息,居然丢了性命,能怪得到谁!”
苏昀没有办法移开眼神,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看苏溶玥一眼,如今视线既是落了上去,便再也无法移开。
苏昀也是心如刀绞,虽然他们自小吵到大,平日里也是三句话便会吵起来,可是他们之间的感情与亲兄妹却是一丝不差!
在他心里,世上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欺负苏溶玥,其他任何想要伤害苏溶玥的人都该死!
“不错!我们要为小六复仇,我碧水中人,如何能忘得了这血海深仇!”慕容非站起身,他们在这里守了三日,此时他的腿都已经麻木不已。
“对!我们都要为小六复仇,我们一同杀入西曜,取了那澹台墨的首级!”薛泽,然起身狠狠说道,他将手里的纸钱放入了燃着的火焰中,火焰瞬间窜得老高,明亮的有些刺眼!
苏昀看了慕容非一眼,眼神阴冷,语气更是冰的森然,“杀了澹台墨之后,我便要杀了乾景尧这个混账!若不是他,玥儿如何会死!”
“苏昀,你不能这么做!小六生前最爱的就是乾景尧,若是她知道你伤了他,定是难以安息!”薛泽连忙开口说道,乾景尧也是他们的师弟,而且两人又是那般的相爱,更何况苏昀这分明是在迁怒!
苏昀走到冰棺前,望了里面的女子一眼,脸上居然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意,“既然玥儿这般爱他,他更是应该下去陪她,否则她一人岂不是寂寞……”
薛泽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苏昀明明看起来比他们所有人都平静,却是没想到心里竟然扭曲到这般的地步!
“若是你有能耐杀了澹台墨,朕的性命认你来取!”幽冷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是身穿金龙玄衣的乾景尧踏步而来,他身子欣长,挡住了门外的光辉,投下了一片阴影。
苏昀一看见乾景尧,便双眼凶光毕现,若不是还想借着乾景尧的兵力,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乾景尧。
乾景尧没有看苏昀,对于他的恶意恍如不见。
乾景尧看着苏晟睿,开口说道:“安葬了她之后,朕便要西征,你们可愿意去?”
“自是愿意!”
若不是因为他们要送苏溶玥最后一程,他们恨不得此时就攻打西曜。
乾景尧点了点头,便淡漠的转身离开,眼神没有一瞬落在那冰棺之上,甚至还有些避之唯恐不及。
慕容非看着乾景尧那欣长高大,却是寂寥冷寂的背影,垂下了眼眸。
他这一辈子最恨的就是有人伤害他的人,澹台墨竟是敢杀他的师妹,伤他们所有人的心,他慕容非绝不会放过他!
大雨忽下,连绵不断的大雨下了整整三日,整个京都城都笼罩在压抑和阴森之中。
皇后的棺椁依礼要在殡宫停放七日,而这几日苏晟睿几人一直守在皇宫之中。
这是东乾从未有过的事情,可是自从乾景尧用一个杯子诛杀了那名老御史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说三道四。
江晓和叶蓁蓁也想来陪着苏溶玥,却是被叶正德和江啸天拒绝了。
她们两人自是不肯,可是叶正德他们却是不敢让她们再进宫中。
因为乾景尧已经变得越发的让人感到陌生,不仅是喜怒无常,性子更是阴狠暴戾,似乎是爱上了杀人的感觉,几乎每日都有人被他所杀。
而他杀人的理由也变得愈发的奇怪,有时甚至会因为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动作惹得他不快,他便大开杀戒,与曾经那睿智贤明,杀伐果断的帝王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所以他们不敢让叶蓁蓁她们去冒险,毕竟苏溶玥是因为她们两个而死,乾景尧现在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万一她们触动了他的某根神经,后果简直不可想象!
两人闻此之后,便也都安静起来,两人都一致的沉默着,每日都坐在自己的房中,茶饭不思。
她们何尝不恨自己,若不是她们无用,如何会使得苏溶玥陷入如此的境地!
叶蓁蓁看着一眼那开着花骨朵的相思花,眼泪簌簌落下,清尘,你在哪?
你可知道玥儿去了,我又该做些什么……
叶蓁蓁伏在桌案上哭了许久看,直到她的眼睛再也流不出眼泪,她才倏然抬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眼中却是一片坚毅。
她要学武,她也要去西曜,也要为苏溶玥报仇!
而另一边的江晓正在屋内擦着自己的利剑,剑光闪闪,混着她落下的眼泪,越发的清冷。
玥儿,你明明是我们中最小的,却是每一次都是由你来救我们……
可这一次,我一定要为你复仇,一定!
……
冰棺整整停了七日,殡宫内不许在人停留,意为让死者安息,灵魂得以安宁,而苏晟睿他们这一日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乾景尧自从那日之后,便再也没有踏入过殡宫一步,他每日都是如常的上朝临政,批阅奏章,便是吃喝饮食也一如既往。
他之前迅速消瘦的脸颊慢慢的恢复着,不再像最初是那般的颓唐,只是他眸中的红色却是无法退却,成为了唯一一个赤眸的皇帝。
殿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响彻行空的闪电照亮了漆黑的天际,乾景尧的手一顿,手中的毛笔倏地落下。
不过片刻,震耳欲聋的雷声便轰的炸响,将窗子都震得颤动起来。
不远处榻子上缩成的一团的小白都被吓得炸起了毛来,立刻逃窜到乾景尧的怀里。
“下雨了,她最怕雷声了,我们去看看她可好?”乾景尧一手环着小白,一手执着一把油纸伞,在倾盆的雨中缓步走到了殡宫之中。
殡宫里空无一人,殿内烛火辉辉,映的那千年寒冰的冰棺都漫上一层温暖的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