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上的文书已积了许多了,世子久不露面,虞保恩似乎已经起疑。我坐在陈棠月床榻前,细细地瞧着他的眉眼。
“娘娘,该用膳了。”毕安道。
我长叹了一口气,起身来,才迈了一步,脑中却突然恍惚起来,身子一软就要瘫倒在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环在我腰间,将我扶起。
“王…王上…”毕安颤着声唤道。
我睁大了眼睛,侧头去瞧,一眼便看见陈棠月清冷的眸子,他微微牵动嘴角,似乎是在笑,我几乎快要惊叫起来,一扭身就狠狠地抱住他,这些天压着的眼泪一下都迸发出来,仿佛要在他身上倾注所有委屈,不一会儿就浸湿了他的衣衫。
“你是王后了,你这模样,要叫宫人笑话呢。”他轻声说着,仍是微微笑着。
“怎么了,王后就哭不得么?”我反驳他,怎奈眼泪实在是糊了满面,我抬头时眼前仍旧是一片模糊。
他轻轻轻地将我面上的泪痕拭去,道:“以后不会了。”
虽然陈棠月一再言明自己身体已经无恙,我却放心不下,又去遣了张裕生来,直到张裕生说了无事,我才真正放下心来,却又心生疑虑,陈棠月为何莫名就醒了过来,既然他体内的毒素还在,便是还有复发的危险。张裕生顾左右而言他,我料定他是不会说出实话来,便只好作罢,日后我再调查珞香之事。
陈棠月未醒之前,我遣人在曦和殿置了一道屏风,言王上受了风寒,面有病色,不宜面见朝臣,恐有失威仪。又命叶渐寻了擅易容变音的死士来,为防万一,我遣毕安在殿前言王上受凉,声音沙哑不宜开口。初时虞保恩便有些怀疑了,但那死士每日都从众臣跟前缓步走上王座去,是以,只要那死士不开口,即便有人怀疑,也不敢上前去将那屏风掀开。
陈棠月醒了,那屏风便又被扯了下来,堵了众臣的悠悠之口。
陈棠月在朝堂忙碌着,我则在陈宫四处寻着这珞香的蛛丝马迹。
既然寿禧殿无珞香,我便去芳华殿寻。
此时已近三月了,芳华殿前院的梅花树已近凋谢,却还是有些零星地簇拥在枝头上。
梅花树底下的珞香溢出,越发浓郁。我进到殿里边,采苓瞧了我一眼,便垂下头去,似乎有些胆怯的模样,对着里边的人道:“贵人…王后娘娘来了。”
原本新王即位,后宫该是清理清理了,却因着眼下政事繁忙,且新王的后宫内院除却我以外便再没有宫妃,这后宫的诸事还是前王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在处理。饶从凝还在芳华殿住得好好的,只是听闻身子越发不济了。
饶从凝还是倚在榻上,今日着了一身淡粉的裙衫,袖口宽大,贴了些金线绣着的剪裁过的芙蓉花。她今日绾起了长发,上边金簪夺目,长长的流苏垂在耳后,颈上的羊脂玉佩环衬得她十分娇艳,像是刚刚入宫的新人,正对着未来有无限期许。
我走近些,轻声唤她:“饶贵人,越西来瞧你了。”
饶从凝闻声并未有丝毫反应,只是斜倚在榻上还拿书瞧着。采苓见状有些惶恐,慌忙跪下身来,解释道:“王后娘娘恕罪!我们贵人近些日子癔症又犯了,有时候连奴婢也不认得,还请王后娘娘看在贵人身子不好的份儿上,绕过贵人吧。”
我瞧了采苓一眼,采苓低垂着头有些惶恐的模样,似乎十分害怕神志不清的饶从凝做出什么事情来。我淡淡道:“你先下去吧,我要同饶贵人说几句话。”
“可是贵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