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我便遣人将谕旨秘密送往秦州。待魏妤走后,我便回到内殿里。张裕生已经看完诊离开了,毕安正守着陈棠月床榻前。
见我近了,毕安赶忙起身,对着我微微弓身行礼,便遣了宫人要退出殿去,走时毕安似乎不大放心,对着我轻声道:“娘娘注意身子。”
我坐在床榻边,瞧着陈棠月面上半点血色也无,这样看来,到真想是庙堂里的谪仙人像,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像是人间之物。
“你是谪仙也好,是凡人也罢,总之,不要离开我身边了,”我轻声呢喃着,“你若是先我一步去寻了我们的孩子,即便是你找着了,我也定不会原谅你…”
我觉着面上有些凉意,随意抹了抹泪,瞧见窗外一片黯淡,那月华不知在什么时候已被云给掩了去。
纵使我再如何隐瞒,宫中虞氏的耳目仍旧知晓了王上旧疾复发,如今已经昏迷的事情,不出两日,虞氏便放出风声,弄得满朝哗然,我仍旧用了以前的法子,却已料想到这法子不会撑太久,从前疑者多,敢议论者少,如今议论的朝臣霎时就多了起来,就差一个牵头去掀那屏风的人了。
我越发着急,那虞保恩偏要与我作对似的,那风声才放出没多久,那虞保恩便至宴邀朝臣去主相府。有些王室一派的官员也被邀至主相府。虞保恩此举,或许是要重洗朝堂,让王室一派的朝臣重选党派,以削减王室势力。
虞保恩这宴自然是不能任他热闹下去,思及此,我遣人去将军府,邀了张百林及其夫人越妯随我一同赴宴。
走时毕安将玉轴卷给了我,说是王上早写好了,以备不时之需。我接过玉轴卷,手指微微有些发颤,陈棠月是要将后路都给我铺好么?
我打开玉轴卷,粗略地扫了一眼,微微松了一口气,是虞樾贬职的谕旨。他若是将后路都给我铺全了,也就是说,他料到自己将不能陪我,如此看来,陈棠月倒是还未将后路铺多远,只是为我应付这一时罢了。我稍稍安心些了。
我乘了身为王后最为气派华贵的撵轿,从宫门一直到主相府,前前后后近百位宫人簇拥同行,还有张百林的府兵相护,是以,央都百姓无不在街头驻足,似乎都知晓主相府宴请王后赴宴。
虞保恩要气派,要力压王室的气派,如此,我便拿出王室的气派来赴宴。
临了主相府,我远远地便瞧见相门前的侍从跑进相门去,似乎正去通报。果然,不一会儿就见着虞保恩从主相府出来,虞保恩倒是镇静,不紧不慢地出了相府,他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人是我从前在陈吴国宴上瞧见过的虞樾,另一人想来就是虞实了。
虞实还算镇静,可那虞樾已经有些惊慌了,步伐有些凌乱。
“臣恭迎王后娘娘。”虞保恩从容行礼,身后跟着的虞实和虞樾也都纷纷行礼。后妃如此明目张胆地出宫已是少例,而王后只身赴宴恐怕仅我一人而已。除却似长虞太后这般玩弄权术的后妃,后宫基本无人能插手朝政之事。
“虞大人这宴席好生热闹,朝廷大大小小的官员可都入了您的相府了,”我微微一笑,“看看这么些朝臣,这真赶上百官上朝了。”
后边的虞樾有些紧张了,竟抬起手来摸了摸头上的冷汗。
“王后娘娘那里的话,快请进快请进。”虞保恩笑得很是温和,不住地招呼我入主相府去。
“主相大人这般热情,倒不好让人推拒呢,”我走下撵轿来,身旁的宫人皆来搀扶,“张将军、越夫人,我们入宴吧。”
主相府的前院十分宽阔,前院已搁置了不少桌案,案上已摆了些肉食及菜肴,百官已有大半入席,皆在议论。
见着虞保恩来了,有朝臣起身奉承道:“主相大人真是有十分气度啊!这宴席实在是…王…王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