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老者有心教一教梅栎清,便说道:“你于人世间所做的事情,就好像卫国国君那样,其年壮,其行独;轻用其国,而不见其过;轻用民死,死者以国量乎泽若蕉,民其无如矣,是不是啊?”
“栎清哪里比得上一国之君,不过是梅家一个小小的女子罢了,怎会让‘死者以国量乎泽若蕉’呢?”栎清以为老者夸大其词,想要教训教训她罢了。
老者轻轻笑了笑,对梅栎清的话不置可否:“且若亦知夫德之所荡而知之所为出乎哉?德荡乎名,知出乎争。名也者,相轧也;知也者,争之器也。二者凶器,非所以尽行也。”
梅栎清听得懂老者的哑谜,回答道:“栎清只是一介小小的女子,无名亦无智。既无清誉在身,又被亲人所害,如果不是梅家为了追名逐利,也不会容忍栎清活到现在…不对,应该是今日。无名无智亦被凶器所伤,世上哪儿有栎清这么冤枉的人呢?”
“这么说你不冤枉。有‘梅家女’之力,有前朝皇室周家的血脉,还把大魏的局势搅得个一团乱,天下女子哪儿有比你更有‘名’,更有‘智’的呢?”老者说道:
“且德厚信矼,未达人气,名闻不争,未达人心。而强以仁义绳墨之言术暴人之前者,是以人恶有其美也,命之曰菑人。菑人者,人必反菑之,若殆为人菑夫?且苟为悦贤而恶不肖,恶用而求有以异?若唯无诏,王公必将乘人而斗其捷。而目将荧之,而色将平之,口将营之,容将形之,心且成之。是以火救火,以水救水,名之曰益多。顺始无穷,若殆以不信厚言,必死于暴人之前矣!”
梅栎清梗着脖子喃喃道:“现在我又成了颜回了,我到底是卫国之君,还是使者颜回?这都乱了套了。”
老者笑道:“你是卫君还是颜回,又有什么区别的?菑人者,人必反菑之,你如此一说,反而证明了这个理。”
梅栎清听懂了,默不作声。
老者继续说道:“且昔者桀杀关龙逄,纣杀王子比干,是皆修其身以下伛拊人之民,以下拂其上者也,故其君因其修以挤之。是好名者也。昔者尧攻丛枝、胥敖,禹攻有扈,国为虚厉,身为刑戳;其用兵不止,其求实无已。是皆求名实者也,而独不闻之乎?名实者,圣人之所不能胜也,而况若乎!虽然,若必有以也,尝以语我来!”
梅栎清对这段话似是听懂了,又似是没有听懂。
“孩子,这段话你可听明白了?为什么会即将开始诸国之战?看起来是为了粮食、土地、财宝、权力、声望,无非是‘求名实’罢了。”
梅栎清已经在这空间里面一日一月一年地过了十五年,早已经不是十六七的梅栎清了,可在这个老头面前,她依然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这让她怎么能服气?
“既然打算让我回去,为什么还要说刚刚那些话来试探我?还要说一大堆有的没的,我怎么能记得住?”梅栎清又是哭又是笑:“我现在回去还能做什么?没准儿我早已经被土埋了呢。”
“老夫算准了时间,你现在回去正好,保准儿吓那些人一大跳!”老者自己先咯咯笑了起来:“哪儿有我们宝贝栎清一直埋头苦干,人世间那些人独享其成的道理呢?该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的时候,就该给他们一点苦头尝尝!”
“我们宝贝栎清”…这样的话好像在哪儿听过来着?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人这么叫过她,到底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