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阿琳怀着复杂的心情去看望正在屋子习书的梅栎清。
屋子外的阳光斜斜地射进来,洒在正坐在桌子面前的梅栎清身上,照在梅栎清雪白的肌肤上,给梅栎清笼罩上了一层如梦如幻的光辉。
而被阳光照到的地方,雪白肌肤之下黑色的血丝越发明显,隐隐能看到黑色的血丝周围围绕着一层发紫发红如薄雾状的东西,像地底下的蠕虫那样蠕动着。
梅栎清就好像真的是一个从阴曹地府里面爬回来的恶鬼,那些被她双手碰过的东西,都会被身上那层黑色蜘蛛丝缠上,拖到地底下,再也不见踪影。
周阿琳以前看着这样的梅栎清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自从梅栎清死而复生以后,她对梅栎清起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感,总觉得梅栎清会化为暗夜中的女妖怪,哪天指不定就在晚上吃人肉、喝人血了。
梅栎清对站在外面的周阿琳的心思一无所知。
经过北山望劫人的那件事情以后,梅栎清轻易不会出屋子,以免和北山望碰上。
梅栎清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在东明的时候。
那时候夏研和梅栎桐在她温书的时候在她身边吵吵闹闹,夏研抱着她的手说要做红豆饼,梅栎桐就抱着她另一只手说要吃荞麦饼。
她哪边也拗不过,给夏研做了她最爱吃的红豆饼,给梅栎桐做了他爱吃的荞麦饼。
两个人笑呵呵地吃着,吃到后面夏研手里拿着荞麦饼,梅栎桐手里拿着红豆饼,谁也分不清哪个是自己的,哪个是别人的。
梅栎清望着两个消停下来的小家伙,一边捧着书继续温书,准备回答“北莫”莫如是先生第二天要考校的功课。
现在回过头来想,这一切就像梦一样。
什么时候她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是在及笈宴上被皇上羞辱而不能进宫的时候?
还是在祖母听到她不能进宫的时候的悲愤之语、让她明白了她活着的意义就是替梅家承受来自天子的怒火?
还是祖母放弃了讨好天家,让她嫁到比梅家还不如的烂泥潭里面?
她不是一个物件,她是有心的,谁对她好,谁对她坏她都记在心里。
以前她不争,是她不屑于去争那些有的没的。直到她发现她再不为自己争一争,连性命都会搓磨没了。
真是可悲啊。
在大魏有梅家,在南疆有周家,现在连鲜卑的北山家也掺和进来了。
这些人无一不是和她沾亲带故的,却无一不想从她的血、她的肉里面榨出汁来,供他们自个儿享用。
凭什么她梅栎清是贱命一条,为家族奉献出一切?他们那些人是她的亲人吗?
他们配吗?
梅栎清在心里面想着这些,周阿琳看着梅栎清敏锐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但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