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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皇陵
两坛酒下肚,酒已微醺,苏墨风便上榻睡了,可是,翻来覆去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只觉得外面夏虫的叫声是那般嘈杂刺耳。
头很重,心中烦躁不堪,他起身下床,提起墙角边的两坛桂花酿出门跃上房顶。
瓦砾带着夜的薄露,他坐上去一会儿便湿了衣衫,有些凉,夜风一吹,酒似乎也醒了几分。
咽下心中的苦涩,他提起酒坛,仰脖饮下一口,慢慢吞咽,慢慢感受着那抹辛辣从喉间窜入心田的感觉。
头顶一轮满月如盘,竟又是一个十五之夜。
还记得曾经有个女子最怕月圆了,因为这一日她身上的毒会发作,青丝染银霜。
他抱着她相依相偎寒玉床。
那今夜,他不在,她怎么办?
旋即,他便笑了。
呵~
他竟忘了,她的毒早解了,她不需要他,她甚至恨他。
再次饮下一口酒,他觉得毫不过瘾,便提起酒坛,直接将一坛酒全部倒进口里,扬手一抛,空酒坛掷于院中,一声破碎的脆响,他重重闭眸,眼前又掠过女子的眉眼,清冷的眉眼。
回不去了。
他有种感觉,他和她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空气中传来一阵衣袂簌簌的声响,有人踏着瓦砾而来,他没有睁眼,微微蹙眉。
他知道是谁?
方芳么。
只有她经常莫名地出现,他不甚搭理,她又莫名的不见,过一段日子,却又再次出现。
其实,想想,她和他是同样的人,执念着自己的执念。
都是迷途不知返的可怜人!
他低叹,“以后不要再来了!”
半响没有得到回应,他才隐隐觉得不对,蓦地想起方芳不会武功,如何能上屋顶、走瓦砾?
陡然睁开眼睛,他看向来人。
来人一袭夜行黑衣,纵使月光皎皎,也只能看到他隐在黑暗里的一张脸。
“是你!”
苏墨风一个激灵,酒顿时醒了一半。
来人邪佞一笑,“三哥可是在为一个女人伤感?所谓借酒浇愁愁更愁,那个女人又不知道,三哥这又是何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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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宫
“不行!奴婢送主子过去!”春兰拿出一柄黄油伞,撑开,“外头日头那么烈,主子晒坏了可怎么办?”
千城望了望手中刚做的一碗冰镇沙拉,无奈地望了望窗外:“龙吟宫离这儿那么近,如何会晒坏?”
春兰不依不饶:“不行!主子肤如凝脂,吹弹击破,纸糊的人儿一样,这要是晒坏、晒黑了,皇上看到可心疼了!”
“哪有那么娇贵……”千城脸一红,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拾步出了门。
春兰便笑嘻嘻地撑着伞跟上。
龙吟宫
千城进去的时候,苏墨沉难得不在批阅奏折,而是站在书桌前,提笔画着什么,见到她进来,眸光一亮:“你来了!”,旋即,又想起什么,伸手指了指边上的矮榻,“先在那里坐会儿,别过来!”
千城微微一怔,见他神秘兮兮的样子,虽依言顿住了脚步,却还是忍不住伸出脖子瞧了瞧,“你……在画画?”
苏墨沉微微一笑,“马上便好了!”
千城只得讪讪地放下手中瓷碟,坐到矮榻上等他,矮榻上放了许多奏折,她便随意地翻看起来。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她才再次听见苏墨沉的声音。
“好了!”
放下手中奏折,千城饶有兴致地起身,走近一看,净白的宣纸上,大朵的秋海棠,女子掩在花间笑,人比花娇,不是她又是谁。
宣纸的边上,摆着另一幅画,画上一男一女,是她和苏墨沉,并肩站于海棠树下。
画儿有些陈旧,纸张折痕清晰,边缘都已发毛,有些地方甚至有被不知是水,还是汗洇染过,留下斑驳的印子。
她识得的,这是神笔吴生那次画的。
看看两幅画上的自己,千城笑道:“你倒是临摹得挺像!”
苏墨沉挑眉,难掩得意之态:“那是!画别人不知道,画你,我还是有把握的!”
当然,没有人知道,他其实练了很久。
“为何只有我,你呢?”
“自己画自己画不来!”
放下手中毛笔,苏墨沉将吴生画的那张画小心地叠起,放进胸口的衣襟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