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威的死让尚未嫁给严缺的严夫人伤心欲绝,严缺便在此时趁虚而入,对严夫人嘘寒问暖,与她一同追忆宋威。在所有人都在劝她看开点,接受宋威去世的事实的时候,严缺的存在就像她世界里的一抹温暖的阳光。显然,严缺就是这样打算的,他成功了。在走出宋威逝世的阴影之后,严夫人嫁给了他,而严缺也便成了严家主。
此后,宋威的死逐渐被人淡忘,但宋威自己不可能忘记。他不会忘记濒死的恐惧,也不会忘记严缺奸计得逞时狂妄恶心的嘴脸!他一直留在严府,便是想要报仇解恨——杀身之仇,夺妻之恨!
但他的力量太过渺小,严缺谨小慎微,甚至随身带着自国安寺中求来的护身符,家宅中更是供奉着一尊金佛,他在这里完全受到压制。他无计可施,只能给严夫人托梦,但严夫人就像从来没有做过那些梦一样,她丝毫不为所动。
楼半夏的出现给了他报仇的机会,他不可能放弃。
萧煜靠在墙上,头脑中胀鼓鼓地疼痛着。一桩陈年旧案,却牵涉良多。若是这件事被揭发出来,严家是肯定要垮的,这对他们国内的稳定大大有利。但是……
“没有证据,即便我相信你所说的一切,但没有证据,”萧煜摇头。“本王也不能拿一件没有证据留存的陈年旧案去处置严家。”
宋威低下头:“并不是完全没有证据的,就像烟琴所说的,人证物证都是证据。当初被杀的那个死士,有个弟弟,现在在城中卖豆腐为生。我笃定,他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
萧煜深吸一口气:“好。这件事本王会交给严夫人的娘家哥哥去做,若是当年之事的确如你所说,相信他一定会给世人一个交代。”
楼半夏在独有她一人的世界中徘徊着,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是她一个人的世界。她体内没有任何灵力,连身体都比外界虚弱许多,走不到一个时辰便需要停下来休息。这个世界与外界相似却不同,一日之间便历经四季。
日出为春,正午盛夏,日西入秋,子夜深寒。
楼半夏曾以为,她不会承受疾病之苦,但在这里,她却不可避免地染上了风寒。喉咙间的刺痒让她忍不住咳嗽,成为天地间唯一的声响,却更让人感觉到世界的沉寂,感觉到孤独。
楼半夏找了一间山洞暂时存身,她试图用古老的方式升起火堆,但她失败了。无论她做什么,这里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改变。
当她摘下一朵花,残留的枝桠会迅速开出一朵一模一样的花朵,而她手中的,则会迅速枯萎,化为灰烬消散在微风中。一切都是这样,生火便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饥饿与疾病折磨着楼半夏,但她并不想就此认输。天色昏暗,又要下雨了。楼半夏往山洞里躲了躲,以免雨水打到她身上加重病情。
在这里,她也只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出去了吗?
楼半夏闭上眼,努力地想要想出一点什么,却只是徒劳,意识越来越昏沉,很快她便无法自持地陷入了昏睡之中。
“阿琴,阿琴?”
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头疼欲裂的楼半夏蹙了蹙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出现的是她在牵情阁的房间,姽画坐在床边的矮凳上看着她,脸上带着惊喜的笑意:“阿琴,你终于醒了!”
楼半夏揉了揉脑袋,在姽画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我……回来了?”
姽画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去哪儿了?我们找了你一个多月了,你怎么就突然消失了?昨天你回来的时候烧得整个人都迷糊了,我们都被你吓坏了。”
“我是自己回来的?”
姽画给她倒了杯水:“这我就不知道了,大半夜的你就倒在院子里,要不是听书起夜,我们暂时都发现不了你。”
“听书和阿棋回来了?朝露的事情办得怎么样,秦希文找到了吗?”楼半夏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甘甜的茶水滋润了干燥的喉咙,让她舒服了很多。
“秦希文是找到了,但他双腿残疾,连站都站不起来。值得庆幸的是,他的样貌尚且不错。朝露已经离开了晏城,现在应该就陪在秦希文身边了。”
楼半夏轻叹一口气:“她终究还是没能逃得过去。”不过说了几句话,楼半夏的喉咙又开始发痒,不由得咳嗽起来。她这才发现,即便已经回来了,但她体内的灵力却没有回来。意识到这一点,楼半夏咳嗽得更厉害了。
“怎么回事?”萧煜突然推门进来,紧张地凑到了床前摸了摸楼半夏的额头,“怎么会生病呢,你不是说过修士不会生病的吗?”
楼半夏掩唇:“没事,可能是因为灵力消失的缘故。”
“灵力消失?”姽画和萧煜异口同声,十分惊愕的模样。
听到这边的动静,良棋和听书也赶了过来。听书把着楼半夏的脉搏,将自己的灵力探入楼半夏体内,果然没有发现任何灵力的迹象。此时的楼半夏,与常人无异。
“难道,这就是天道对你违背承诺的惩罚?”
楼半夏苦笑:“谁知道呢,能活着走出来便已经是万幸了。”
良棋好奇地问道:“阿琴,你还没说这些日子你到底去了哪里呢。”
楼半夏抿唇:“我去了一个无人的世界,那里除了我再也没有别人。任何外力都无法改变那个世界的一草一木,一日四季,风霜雨雪。我失去了灵力,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风寒入体,便生了病。”说起来不过轻飘飘寥寥数语,在那个世界所经历的一切,足以让人发疯崩溃。
萧煜将楼半夏揽进怀里:“别担心,你出来了。即使没有了灵力,你还有我,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也不会让疾病折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