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半夏看着毕巧送到她面前的树叶形点心,心里有些发憷。虽然毕巧平时做饭还不错,但有的时候也会脑洞打开,做一些很奇怪的“新鲜事物”。前段时间,她就纯大蒜做了饺子,差点把她的眼泪呛出来。这一次,鬼都不知道她又想出了什么奇怪的主意。
捻起一块点心,楼半夏不去看毕巧期待的眼神,直接将点心塞进了萧煜嘴里。萧煜对楼半夏突如其来的喂食受宠若惊,刚嚼了两口,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苦瓜的味道直冲脑门,瞬间让萧煜的脸色都有些发绿了。这味道,绝对不比楼半夏给他做的那道鱼汤好到哪里去。
毕巧微笑:“怎么样,好吃吗?”
“半夏,”萧煜抓住楼半夏的手,认真地看着她,“你还是跟我回王府吧,我怕你被饿死或者毒死。”
毕巧啐了他一口:“呸,你才会被饿死毒死呢。有的给你吃就不错了,少给我们挑拨离间。”
楼半夏看着如今对着萧煜也能嬉笑怒骂的毕巧,不由得失笑。冤家宜解不宜结,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更何况,夹在这两个人之间,楼半夏有时候会有自己是夹在婆婆和媳妇之间的丈夫的错觉,总归不太好受。
贾府灭门惨案造成的影响并没有因为贾佳被斩首落幕,酒馆茶楼里的说书人三天两头便要将这件事拎出来讲上一遍,每每都能引起极大的反响。甚至有些妇人管教不听话的孩童,便拿贾佳的名头出来吓唬孩子,称贾佳会化作厉鬼在晏城游荡,转吃不听话的小孩子。十天半个月下来,贾佳的形象已经完全被妖魔化。从十恶不赦、六亲不认、杀人如麻,到头上张犄角、背后生黑翅,贾佳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的样子。
楼半夏和萧煜在茶馆中又听说书的讲了一遍贾府灭门惨案,兴致阑珊地往外走。
“这些说书的是越说越不像话了,把魏侯押解贾佳说得跟佛祖大战魔尊似的。”毕巧忍不住吐槽。
楼半夏摇头不语,老百姓平时没什么消遣,茶余饭后就爱听些新鲜事,八卦八卦邻里乡亲。说书的为了吸引更多的客人,自然就要使出浑身解数,当然会越说越离奇,世间那么多传说,很多就是这么来的。
不过他们说的倒也不算完全胡扯,贾佳的确是入了魔道,难以自持,六亲不认。
这天是个难得的艳阳天,街道上的行人也多了不少。一路上,有不少人都对楼半夏和萧煜露出“你懂我懂大家懂”的善意眼神,让萧煜保持了一路的好心情。
突然,走在二人前面不远处的毕巧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拦住了去路。约莫只有三四岁的孩童捧着一个脏兮兮的破碗站在毕巧面前,满目期待地看着毕巧……手上的零食。
毕巧心软得很,挑了一个装得满当当的油纸袋递给那孩子。孰料,那孩子还没接到手上,便被另一个大些的小伙子拉走了,那小伙子还一脸戒备地看着毕巧。
“我长得很像坏人吗?”毕巧垂头丧气地回到楼半夏身边。
楼半夏拍了拍她的肩膀,摇头失笑:“这些乞儿遭受了世间太多的恶意,戒备心重也是正常的。像你这么干脆大方的人,要么是很善良,要么是真缺心眼儿,要么就是有所图谋。这个世界上真正善良的人太少了,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也不奇怪。”
太多怀揣肮脏之心的人消磨了这些可怜之人的信任,让他们对善良充满了怀疑,对世界充满了怀疑。
“小呀小呀小黄莺,笼呀中呀听叮咛。风雨深夜哭嘤嘤,是谁偷走了它的心。”
“小黄莺呀别害怕,小哥哥呀会来的。谁在墙角埋葬它,夜半又听了黄莺啼。”
童稚高亢的声音吟唱着朗朗上口的童谣,众人都习以为常,但童谣中的词句传入楼半夏耳中,总让她觉得不太对劲。虽然因为社会原因,童谣中的世界观价值观可能会不太符合民主自由平等开放的思想,但也不至于这么……黑暗。
不过,楼半夏也没有将太多心思放在这首童谣上,她的注意力很快被旁边小摊上的一块翠绿色的树叶形状的压裾挂饰吸引了。
萧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了那枚压裾:“要是看上了,那就买下来。”说着便要伸手掏钱。
楼半夏抓住他的手腕,眼睛却看着带着热情笑意的摊贩:“不必了,我只是好奇,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小摊贩的脸色顿时变了:“烟琴公子,虽然大家都敬你,但不代表你能信口雌黄。”
“呵,”楼半夏顿时笑了,“你买这些玩意儿,总有个拿货的地方。我也没说你这东西来路不正当,怎么就信口雌黄了?你这种反应,或许可以称之为——心虚。”
小贩的脸霎时憋得通红:“你才……心虚呢。”被萧煜冷眼一瞪,小贩说话的底气刹那便弱了下去。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
“虚不虚的你自己知道,我也只是给你一个建议。这玩意儿,哪儿得来的就还到哪儿去,否则,很有可能惹祸上身哦。”说完,楼半夏便拽着萧煜离开了小摊贩前。
附近有与那小摊贩交好的,一见楼半夏等人走开便凑了上来:“老壮,烟琴公子是说什么东西?这烟琴公子是真有本事的,要不然,你还是听他的吧。”
被叫做老壮的摊贩僵着一张脸:“不过是个江湖术士罢了,玩弄些糊弄人的把戏,不过是仗着有摄政王撑腰罢了,连个男人都算不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
“你可闭嘴吧!”先前来劝老壮的几个人都散了开去。
这老壮虽然不算坏人,但也算不上什么好东西,平时手脚就不太干净。说不定真让烟琴公子给说着了,他真“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招惹了晦气。这些都不谈,只他那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迟早得叫人收拾了。现在,这人竟是连摄政王都敢编排了,说不定再过几天,他都敢妄议陛下了。这样的人,深交不得,深交不得。
走出去不多远,萧煜问起关于那枚压裾的事情,楼半夏浅浅一笑:“那枚压裾倒不是什么邪物,只是它的主人恐怕不是常人。若是那小贩是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得到的那东西,到时候人家正主找上门来,虽然也不一定会伤筋动骨,惊吓一番总是避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