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欢在战场上遇到吴英的时候,无疑是惊诧的,还有一瞬间的欣喜。在那一刻,姽画似乎站在虚空之外,看到了沙场对峙的两个人。身后是千军万马,是家国天下,他们都无路可退。曾经互有好感的两个人久别重逢,却是在沙场,作为对手相见。不要说再续前缘,就是寒暄两句叙旧都是不肯能的。
举起手中的刀剑,下令进攻的时候,秦欢的心也跟着颤了颤。一方面,她肩负着国家、朝廷、百姓的期望,她要赢;另一方面,她在心底悄悄地,不希望吴英输。
好几次,吴英的军队和秦欢的军队都是以互退一步的平手为结局,温和得不像是生死交战。这种情况,一而再,再而三,可却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
最后一次交战的时候,秦欢是抱着决绝之心去的,今次,不是她死,便是吴英死。三尺青锋刺入吴英的胸口的时候,秦欢的心也仿佛被刺穿了一般。
这一战,他们谁也没有让谁,彼此都拼尽全力。只谈武力,秦欢或许比不得吴英,偏偏秦欢身边有个善用毒术的副将,在秦欢的盔甲上撒了毒粉。秦欢先吃了解药,毒粉于她并无效用,但对于离她最近的吴英,毒粉的效用便发挥了出来。
秦欢赢了这场战役,军营里彻夜狂欢,秦欢一个人坐在篝火边喝着酒。姽画走到她面前,问她:“你开心吗?”
“当然开心,”秦欢灌了一口烈酒,“我的军队赢了,开心是理所应当。可是啊,我的心,好像也跟着吴英一起死了。”
战场是用人头记功的,战功累积,才能在军伍中一层层往上爬。秦欢虽然已经是将军,这并不代表着她不需要战功。相反的,她比任何人都需要战功来稳住自己的地位。当把吴英的头颅割下挂在马鞍边的时候,秦欢的感觉就像是将自己的心从胸口中挖了出来一般,从最开始钻心刺骨的疼到一片麻木。
姽画无法怪她杀了吴英,他爱他的国,她爱她的国,这种结局她早已料到,他们谁也没有错。
从秦欢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姽画抓着胸口沉沉地喘着气。
听书看着她这副模样,嫌弃得无以复加,一壶冷水从姽画脑袋上浇了下去:“冷静了吗?”
姽画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谢谢。”
萧煜进来的时候,姽画还是一副狼狈的模样,让萧煜有些讶异。在他的印象中,灵师甚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他们应该一直是淡定的模样才是……
“这是怎么了?”瞄到桌上的画像,萧煜走了过去,觉得画上的人有些眼熟,“画像上的这位……”
姽画将画纸卷了起来,不让萧煜继续看下去:“我的一个顾客而已,你是来接阿琴的吧?”
带着楼半夏出了牵情阁,萧煜还在纠结方才的画像:“画上的到底是谁,我总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祈天的一个将军,叫秦欢的,你见过?”
萧煜摇头:“倒没有亲眼见过,不过对各国的将领我都有一些了解,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楼半夏笑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姽画明显不想让萧煜注意到秦欢,她也不该跟萧煜透露太多,坏了姽画的打算。
“陛下接见楼含烟,魏侯和陛下有什么反应?”
萧煜烦躁地捏了捏楼半夏的手:“我原先以为折腾的是魏侯,后来才发现,这哪是折腾他,分明是在折腾我。”
先前魏侯被冤入狱,魏侯在大牢里享清闲,他在外面为他奔波劳累,费心费力;楼含烟这一回来,魏侯看上去没什么反应,回府的时候险些走错了路,萧长风也开始闹罢工,什么事儿都推到了他手上。好在他跑得快,否则真成冤大头了。
“那就辛苦你了,等楼含烟回去,他们也就该恢复正常了。”楼半夏的安慰毫无诚意,被萧煜掐了一下腰,“咯咯”地笑着进了摄政王府的大门,猝不及防对上一张苦瓜脸,“魏侯,你怎么在这里,真的走错门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