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棋和姽画都在牵情阁,姽画抱着琴送入花轿,笑着恭喜萧煜,仿佛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沿街的百姓静默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喧闹,恭喜之声不绝于耳。萧煜接了花轿,打马沿着晏城主道绕城一周,方将花轿迎入摄政王府,俨然是娶正妃的派头。
谁都知道,花轿里的不过是一架琴。有些人很快就反应过来,萧煜要娶的,其实是牵情阁的琴公子。可有些人不明白,要娶就娶咯,天烬又不是没有娶男妻的先例,做什么如此故弄玄虚。
此时,就有人兴致高昂地出来解惑了,把楼半夏在边关的行动添油加醋地说出来,最后还给她安了个战死沙场的悲惨结局,还赚了不少人的眼泪,倒是没有人再说萧煜脑子有问题了。
萧长风亲自主婚,不管是对萧煜此举有多嗤之以鼻的朝臣也不敢有异议,纷纷送来贺礼,婚宴更是热闹非凡。萧煜抱着琴拜了堂,毕巧将琴送入洞房,萧煜留在外面接待宾客。萧长风象征性地喝了两杯酒,便起驾回宫了。
萧煜虽然看着好像心情不错,可心里却并非如此。这场婚仪,是他许与楼半夏的。虽然楼半夏离开之前,让他等她。可谁又知道,这一等是多久?他准备了这场婚礼,将自己的一腔深情展露人前,也是为了断绝一些人的心思。此生,除了楼半夏,他不会再接受任何人。
梁硕看着萧煜一杯杯酒往下灌,不由得鼻头发酸,也开始拿酒灌自己。一同回京受封的将士们都是亲自经历过守城之战的,一群武将拼了命地灌酒,喝高了就开始乱嚎,引得其他宾客纷纷侧目。
萧煜也喝多了,虽然脚步依旧稳健,意识却开始混沌,强撑着走回新房锁上了门。
手指在琴弦上划过,却没有声音发出。自从楼半夏离开,焦尾琴便成了一把哑琴,再也没有发出过声音。
装饰得喜气洋洋的新房,燃着龙凤红烛,暖香怡人。新郎却醉醺醺地抱着一把琴躺在床上,意志消沉。都说洞房花烛夜是人生之喜,可没有新娘的洞房花烛夜,又是何等凄凉。白日的喧嚣热闹,此时的清冷孤寂,让萧煜心里空落落的,仿佛缺了一块儿。那一声声“恭喜”,此时想来分外刺耳。
按照礼数,新婚第一日早晨,萧煜该带着王妃入宫觐见。所有人都以为,萧煜不会这么做,可他真的抱着一把琴进了皇宫。刻着“楼半夏”三个字的玉碟,正式被纳入皇宗。负责礼仪的礼官虽然奇怪为什么是“楼半夏”三个字,却没有多事去问,皇家的事情,别人无从置喙。
一切礼数都已经周全,萧煜像是一下子松了劲儿,休沐的三日,呆在摄政王府谁也不见,连梁硕和魏侯都被拒之门外。
虽然有不少人为此唏嘘,一代英雄竟是痴情种,也有人暗戳戳地猜想,萧煜怕是要一蹶不振,雄风不再了。
对于楼半夏,各人评价不一,有人敬她为英雄,也有人称她是妖魅,更多的人说萧煜是被她迷惑了心智,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相比已经离开的人,人们更加关心眼前的、跟他们有利益关系的人。萧煜从前虽然有个残暴的名声,可他为天烬立下的汗马功劳都不是假的。他如今的模样,很让人怀疑他以后是否还能恢复从前的英明模样。
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越来越多的百姓将萧煜的消沉怪罪到楼半夏身上,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萧煜不满。萧煜并非不知道这些事情,那些人无非就是想逼他一把,可他偏偏不想让他们如愿。
萧长风是个合格的帝王,他这个摄政王已经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功高盖主,他只是个王爷,要那么好的名声做什么呢?
擦拭了焦尾琴,萧煜弹奏着无声的曲调,从指法上来看,分明就是当初楼半夏为他治疗狂躁症时弹奏的那半阙《凤鸣曲》。
突然,萧煜压住了琴弦,警惕地看向门外。不多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门外的守卫一点反应都没有。或者说,他们也不能有反应了。
“南莲!”再次见到南莲,萧煜心底冒出一撮儿暗火,可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楼半夏被带回冥界,应为了帮他守住天烬,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无能而已。
南莲挑眉,径直在椅子上坐下:“想不想知道烟琴,哦,楼半夏现在的情况?”
萧煜的眼睛都亮了:“你知道?”
“本座当然知道,”南莲凑近单手托腮,“本座不仅知道这些,如果本座说有办法让你再见到她……”
“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