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二宝没有说话，把头仰了起来，泪水顺着眼睑慢慢的流了下来。

“二宝……”姬大宝放下手里的勺子，轻轻的叫道，声音无比的温柔，也带着无尽的绝望。

“姐……姐……”姬二宝喃喃地道，“你这是何苦呢？”

姬大宝突然整个身子一颤，她急忙抓住了姬二宝的胳膊，所用的力气是那样的巨大，让姬二宝惊讶的看向了她。

姬大宝浮肿的脸上颜色一片灰败，本来因为浮肿而挤的睁不开的眼睛此时却大大的睁着，眼睛里泛着急切的光芒，似乎正看着姬二宝，又似乎什么也没看。

姬二宝心里咯噔一下子，想要抱抱姐姐，两个胳膊却被她抓的紧紧的，动弹不得。

姬大宝似乎是急不可耐的说道：“二宝，二宝，你听我说，我，我怕是不行了……你带着妮子走，找个活路……带着妮子走，你们不能死在这里……”妮子是她的女儿。

“二宝，你听见我说的了吗？二宝……”

“我听见了，姐，我听见了，姐……”姬二宝回过神来，赶忙应声道。

但姬大宝的脑袋已经低垂了下去，她已经咽了气，听不到姬二宝的话了。

姬二宝呆呆的看着静静的垂头坐在炕上的姬大宝，好半晌没有动弹。

终于，他动了一动，他没有再看一眼姬大宝，而是静静地端起了盛肉汤的碗，抱起了旁边自己的外甥女，用勺子把肉汤一口一口的喂进了她的嘴里。

喂完了，他把碗轻轻放在了一边的炕上，把姬大宝的身子放平躺在炕上。他已经没有力气挖坑埋葬她了。

然后他颤颤巍巍的下了炕，抱起了孩子往外走去。

灶下有几根白骨，姬二宝没有看见，直接走出了窑洞。

找个活路，姐姐让他找个活路，他记着姐姐的话，不知怎么支撑着走出了村子，又走了很远，几乎要成为路倒了，但许是姬大宝在天有灵，他一路上竟遇上了好心人的帮助，不至于倒毙路边，终于走到了这边的村上，而这时朝廷的救济恰好到了，两人好歹捡了条活命。

张二妞的故事就讲到了这里。她讲完了这个故事，依然半低着头，看着已经被黑夜笼罩了的天地，不再说话。

赵咏梅静静地听完了这个故事，什么也没有说，她看了一眼眼前似乎无穷无尽的黑夜，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她突然觉得今天的夜有些冷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还那样一动不动静静地坐着的张二妞，轻声说道：“天黑了，我们回家吧，要不你……舅舅又该出来找你了……”

张二妞没有说话，想要站起身来，可是撑了好几下，身体却不听使唤，站不起来，讲这个故事似乎已经消耗掉了她身上全部的力气。

赵咏梅发现了她的异样，赶忙扶她站了起来。她颤颤巍巍站起来，一言不发，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去。

“二妞……”赵咏梅叫了一声，她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