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咏梅虽然吃着野酸枣,没有看她,但眼睛的余光其实一直在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现在看到了她的动作,赶忙转过身来,又搂住了她,道:“我刚来咱村,啥都不懂,你给我讲讲村里的故事呗?”
张二妞被她这么一搂也不好再站起来。她依然低着头,小声道:“咱们村啊,咱们村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我们家也是从别的村搬过来的……”
“哦?”赵咏梅奇怪的问道:“你们家是从哪儿搬过来的?”
“我家原来住的村子离这里也不远,就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镇子上。”张二妞小声说道。
“哦。”赵咏梅点点头又问道,“那你们干嘛不在原来村到这个村来呢?”
张二妞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半抬着头往前看了一眼,但眼睛里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脸上的表情一片茫然,赵咏梅看不出这是什么表情,只觉得像悲伤像痛苦却又沉静的看不出悲伤痛苦。
“那个村没法住了……”张二妞终于低下了头小声说道。
“没法住了?”赵咏梅奇怪的问。
“嗯,没法住了……”张二妞还是低着头小声说道。
赵咏梅还打算再问下去,突然听到一个低沉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喊道:“二妞,二妞,你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家?”
张二妞一个激灵抬起头来往前看去,赵咏梅这时候也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在前边的路口一个高瘦的中年汉子站在那里,焦急的往路这边看着。路口的那个位置看不到赵咏梅家的窑洞口,所以他并没有发现张二妞。
赵咏梅觉得这个汉子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张二妞慌乱的赶忙站起来,转身要走的时候又转回身来,指了指衣襟里兜着的野酸枣道:“这,太多了……”
本来正在琢磨那汉子哪里奇怪的赵咏梅回过神来,又在小笸箩里抓了一把野酸枣,放进张二妞的衣襟里,对她笑眯眯的道:“不多,拿回去吃吧。这是你父亲?”
“不,不是,是我舅舅……”张二妞兜着衣襟向赵咏梅弯了弯腰以示感谢,然后转身往路口男子那里走去。
“舅舅?”赵咏梅奇怪的嘀咕着。
那男子看到了张二妞,赶忙跑了过来,看到了她衣襟里的野酸枣,估计问了一句哪里来的,张二妞指了指赵咏梅的方向,那汉子往那里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扳着她的肩膀往前走了。
那群顽童似乎十分害怕这汉子,看他和张二妞走过全都低着头,不敢向之前那样对着张二妞大喊“吃人的”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天便黑了下来,家家户户的大人们都回了家,孩子们也都回家吃饭了。赵咏梅也把窑里的锅灶生上了火,煮了一锅糜子粥,她的养父养母此时也回了家,养父坐在炕上歇息,养母在一旁切着青菜,等糜子粥熟了便放进去,这种菜粥是他们的家常饭食。
赵咏梅和张二妞自此常在一起玩耍,两人慢慢的熟识了起来,话也说的随便了,她也知道张二妞一家——说是一家,其实只有她和她的舅舅,从原来的村搬来这里的原因,原来那个村当年闹饥荒,村里的人几乎都死绝了,活着的都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