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主体材料 千万别以为洪师傅脾气一惯暴躁。 要说清楚，得往前捋一捋。 前面，洪师傅曾问：什么材料。这一问，换了其他任何人都没有问题，单单就洪师傅这儿有问题。 什么问题呢？ 洪师傅的徒弟四时真人，曾经前呼后拥，带了一帮人，在炼神阁抢买吕林兰拿在手上的三界幻晶。当时言语粗鲁无礼的，并不是四时真人本人。 那事，说明什么呢？说明四时真人的名气如日中天。 洪师傅，既然是四时真人的师父，那名气岂不是更加响亮，炼器水平岂不是更加高超。 照说，无论什么材料，洪师傅都能一眼认出。结果，今儿个，他没有认出。 洪师傅也有不认识的材料这种谣言，无疑是很具有传播性的。 —— 没认出材料，如果不说出来，也没人知道。但洪师傅说了、问了。 为什么会说出口，只能是因为环境，因为这里是自己家，面前有自己的儿子。 在自己家人面前，有什么不可以说不可以问的呢。自己的家人，是不可能传授谣言的。 结果呢？儿子并没回答。 “嗯”那一声，问的是儿子带来的朋友。 真要说起来，直到那个时刻，洪师傅头脑都没完全清醒。他完全就把朋友带来的朋友，当作自己的儿子一样。 —— 吕林兰本想就这么一言不发，但看到眼前形势，如果自己再不说话，只会更加糟糕。于是就抱拳问道：“这位前辈是洪兄的父亲吧？” 吕林兰这一问，让洪乐醒了下神，意识到应该由自己作介绍，就说：“父亲，这两位，是我新交的朋友。不过，别看时间不长，却像是结识了很久一样。” “不过”那儿，该介绍名字。因为洪乐担心洪师傅看清吕林兰二人，故插入解说。解说之后，却又忘了介绍名字。 其实洪乐的解说是完全不必要的。知子莫若父，作为洪乐的父亲，洪师傅早就知道熊阳平等三名儿子的死党。强行把吕林兰二人归入死党，是没用的。 前不久，因为吕林兰说洪乐不是父母亲生的，让洪乐对父母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在亲近与疏远这一项中，自然是更加疏远。但洪乐也是两百多岁的人了，跟父母早就没有亲近二字了，所以这项变化作废。 前面提过，洪乐知道自己是捡来的之后，对父母的期待，也就不那么高了。期待不高，也就没什么失望了。于是乎，抵触情绪就少了。 儿子的抵触情绪突然变得很小，父母自然是能够及时察觉的。 儿子长大了！ 洪师傅在欣喜的同时，很想知道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自己儿子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私下打听了一下，得知洪乐最近并没有遭遇什么大事。 可疑的，就只有一项，说是儿子结识了两位姑娘。 这下，洪师傅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担心啊。恋爱婚姻，绝对是人生的一大难关。弄好了的，可以上天堂；弄得不好的，只能下地狱。 这次，洪乐为了帮吕林兰提炼材料，找些事情，让洪师傅外出。 洪师傅一眼就识破了。 识破之后，洪师傅来了个将计就计。然后加了个回马枪。 果然，逮到了洪乐私用大炼炉——不过这是小事。 逮到儿子的两个新朋友——这才是大事。 —— 只不过，洪师傅，既是父亲的身份，也是炼器宗师的身份。长年养成的一些习惯，还是很难一下子根除的。就譬如：先公后私。 先公后私这个词语就不解释了。按照词语的本意，帮吕林兰提炼材料，其实也是私。 但在洪师傅眼里不是。洪师傅的标准是，只要跟炼器有关，就是公。 所以洪师傅一上来，就是先看材料。 看了材料，发现自己居然不认识。对于洪师傅这样的宗师来说，这等于惊喜。惊喜之余，直接就问出了口。 —— 吕林兰见洪乐的介绍没提到名字，只得抱拳继续说：“晚辈吕林兰，携义妹东方以巧，见过洪师傅！”东方以巧自然很有眼色地眼着抱拳行礼了。 这个时候吕林兰已经知道，洪师傅三字，相当于外号。 很多人都有外号。有些是褒义的，有些是贬义的。而洪师傅这个外号，则是褒义。 —— “免礼、免礼！”洪师傅说。不是叠词，而是分别对吕林兰和东方以巧两人说的。 从这儿也可以看出，洪师傅的性格，有些死板。连说话也是一板一眼的。 吕林兰双手放下，说：“这次我找洪兄帮忙提炼材料，实在是给洪兄添了不少麻烦。事成之后，所有消耗，按规矩结算，绝对不会欠账的。” “好说、这事儿好说，”两个好说，意思有点不同。前面一个，是应付，后面一个才是真心。为什么是真心，且听洪师傅后面的话，“小友这次能让老夫认识一种新材料，比什么酬劳都管用。” “这个……”吕林兰装着思考了一下，才说，“实话说，这材料，我也不认识，”只说这点，显然交不了差。因而后面还有，“这种材料，并非此界所有，所以洪师傅才不认识。” 洪师傅疑惑地问：“难道是上界的？” 此前，克拜根波大陆自然有不少飞升之人。事实上，那些人飞升之后，就跟克拜根波大陆没了联系。 但是，世界是复杂的。哪怕是修仙界，同样也是复杂的。复杂的世界，复杂的人心，就让这种没联系变成了有联系。 譬如某个大门派，修为最高的三个人，依次排下来是甲乙丙。听谁的呢？甲。这个很容易理解。 后来，甲飞升了。事情就复杂了。 之后再听谁的呢？本来应该听乙的。但这个时候，丙拿出一件信物，说是甲飞升之后，传下旨意，让自己当掌门，也就是让乙听自己的。 乙怎么办？他可以选择翻脸，也可以选择揭穿乙的骗局。但如果那个时候，有很多宾客呢？如此内斗，岂不是让门派丢脸？而如果自己顺从了，也相当于承认本门派跟上界有联系了，对宗门也是有好处的。于是乎，有些乙，就真的顺从了。 先前也说过，这片大陆，修仙以中域最强。十方宫，又是中域的最终强宗门之一。因而这种没联系变成有联系的事情，有十方宫早就发生过不止一次。 洪师傅是炼器的，在门派的位置，只相当于专业顾问，跟最高权力是隔了一层的。 因而洪师傅就只知道有这么回事，却不知道这种事情的真假。 所以洪师傅才会询问，材料是不是上界的。 —— 吕林兰说：“不是上界材料，是一个小世界的材料。材料的性能，现在还不知道。洪师傅您看，我不是结丹了嘛，也该考虑成长型武器了。要收集最好的材料，我恐怕做不到。所以，我就收集最奇怪的材料。因此这有了这次提炼。” 吕林兰这样一说，洪师傅就明白了。这种事，洪师傅此前经历过多次。而小世界的事情，洪师傅也是知道的。 洪师傅问：“关于这件武器，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吕林兰说：“具体的还没有。到底是剑是刀还是枪，要看材料的特性了。不过呢？我倒是希望它具备一些出奇不意的功能，譬如说幻性。” 幻性，在炼器领域，是一种常见的特性；内里还细分了各种各样的幻性。 洪师傅说：“不错，就冲你这样的态度，相信一定会如愿的。” “谢洪师傅吉言。” “洪乐，自己盯着点，我走了！”然后洪师傅向吕林兰东方以巧二人分别道失赔，这才真的走了。 “吓死我了！”洪师傅前脚出门，洪乐后脚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别看是两百多岁的元婴，骨子里也是少年。 —— 材料的提炼过程相对较长。相对谁呢？相对东方以巧。但看看东方以巧的经历就能知道，就算她感到枯燥无聊，她也不会有什么不耐烦的举动。 终于，材料全溶了。这之后，洪乐就开始忙了起来。 不是简单的把火开大了。简单的把火开大，指的是炉底的地火全盘开大。可想而知，那过程必然是缓慢的。材料如果有反应，必然也是缓慢的。 于是乎，就需要局部来点大火了。现在，洪乐操纵的，就是这个。 局部大火，使炉底局部高温，再使贴近该部分炉底的材料升温。部分材料的高温，让这部分材料的体积变大，相同体积的重量变轻。此时，所有材料已经全部溶为液体。比重的不同，材料就产生了流动转换的现象。 让材料动起来，靠的，不再是旋转炼炉了，而是温度的调节。 材料流动起来，至少，能够让材料更加均匀的受热。这个是科学可以解释的。 另外，材料换一定的路线流动，还会让材料获得某种增益。这个，用切割磁力线的理论可以解释。 当然，此时是未知材料，第二步就省了。 现在做的，就是非常简单的高温提纯。 —— 吕林兰也懂炼器，技术当然不怎么样。她用神识检测了一下，感觉材料的溶点温度并不是很高。溶点温度不高，与材料性能没有直接关系，但与溶炼的安全性绝对有关。 也就是说，这次提炼应该没有危险。 —— 过了一些时候，炉内液体表面，积累了一层杂质，并且还冒出了一些气泡。这说明材料的提炼已经接近尾声。 维持一段时间之后，炉内液体出现了净沸腾现象。也就是说，没有气体析出了，但看上去却像是有大量气体冲出的那种状态。 这个时候，洪乐开始紧张了起来。为什么呢？因为下一个步骤除渣，相对困难。 这所以说是相对困难，其实跟舍不舍得浪费有关。越是舍不得浪费，就越是困难。 “糟糕！”洪乐突然叫了一声。 “糟糕什么？什么糟糕？”反问的声音非常及时。 谁在反问呢？是洪师傅。 洪师傅去而复返，又回来了。一扬手，几个收集器朝炼炉下方飞去。 洪乐满脸通红，没有说话。 吕林兰倒是看明白了。这应该是洪乐忘了准备收集器的缘故。 —— 好了，炼炉下方出口打开，熔水流进了收集器。 收集器内部空间一定很大。本来，一个收集器就够了。只因为材料是未知的，所以才用了几个。分装之后的材料，更加利于检验。 很快，液体就流完了。最后一个收集器，洪师傅进行了特殊封装。让里面的材料保持了非常高的温度，接近液体。 —— 之后，收拾了一下，吕林兰东方以巧被安排到客房休息。 再后，就是材料的检验了。 吕林兰想要学两手，也带了东方以巧一道参与。东方以巧自然就只能打杂了。 带东方以巧，自然是为了把自己变成复数，避免洪师傅误以为自己是洪乐的另一半。 —— 洪师傅的检验，跟吕林兰的检验，区别很大。 洪师傅主要检验的，是材料本身。譬如，材料在几种典型温度下的硬度、弹性、延展性，等等。 吕林兰检验的，则是该未知材料，与其它已知材料，以几种典型配比结合之后的性能。这儿的“结合”二字，通常又以热炼方式实现，极个别才是冷炼方式。 从科学的角度解释的话，就是洪师傅的实验方法相当于物理，吕林兰的方法相当于化学。 —— 吕林兰技术不行，很多事情都是有想法没有技术。好在有洪乐。吕林兰就尽量使唤洪乐动手了。 而洪乐呢，虽然赶不上那个什么四时真人，但技术也是非常扎实的。对于吕林兰安排的、自己从未做过的实验，自始至终，都完成得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洪师傅把吕林兰这边的实验都看在眼里，但什么也没说。 吕林兰知道，只要不对洪乐造成实质性伤害，单只是让洪乐受点累，洪师傅一定没有意见。 —— 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了。 材料的名称，虽然还不知道，但材料的性能，已经有了基本全面的了解。 出乎吕林兰的意料之外，该材料虽然也能承载幻性，但承载的难度跟其它已知材料不相上下，并没有明显的不同。 反而是其它基本性能，感觉还不错。虽然没有一项特别突出，但几乎每项都分值都不低。 洪师傅询问吕林兰对成长型武器有些什么想法，吕林兰则让洪师傅推荐。 洪师傅略微沉吟了一下说：“虽然你没直说，但看你这段时间的举止，老夫猜测，你应该不会喜欢刀剑之类。不若，就打造一把铁尺如何？” “铁尺？”这并不是问话。另外，铁尺也只是一个说法。武器的主体是未知材料，自然不可能是铁。 见洪师傅点头，吕林兰翻手拿出了扇子，并打开了神识操纵上的禁制，递过：“洪师傅，你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