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猛然闪现的回忆令此时的鲁师傅有些唏嘘:若夫人没有因病离世,相府里将增添多少欢乐啊。
蕙绵看着一脸感慨的鲁师傅,提高音量道:“大师傅您想什么呢?”
鲁师傅回神,有些突然道:“没什么”。稍停了会儿,鲁师傅才道:“厨房里有刘妈新采买来的山药和新鲜的排骨,老奴教小姐一道家常的山药排骨汤怎么样?”
蕙绵听了就迫不及待地拉着鲁师傅要快点开始,有鲁师傅这样的大厨亲自指点,她觉得有趣的同时也暗下决心要“一雪前耻”。
但是当蕙绵剥着那滑不溜湫的山药时,之前的那种雄心就一点点地消弭了。
小梁子是做好派给自己的活时,大胆地凑到了小姐身边的。看着小姐手中那根不听话的山药,小梁子忍不住道:“小姐,我来剥吧。”在他心中,高高在上的小姐哪能做这种下等活计呢?
蕙绵抬手胡乱擦了擦有些汗湿的额头,不禁暗骂:靠,不就是一根山药棒子吗?就不信剥不好了。
看了看案桌上已经放着的一根白嫩嫩的山药——那是鲁师傅给她示范怎样剥又快又好时,剥好的,蕙绵更跟手上的山药棒子较上了劲:她就那么笨吗?
旁边的夏香哀叹一声,认命的去向厨房的小丫头借了扇子,然后过来给那个奋斗中的大小姐打扇。
鲁师傅则是笑着摇了摇头:小姐也未免太认真了些,这些他们处理好了就行,可小姐非要自己来。
等剥好了山药,切山药时厨房里又是一阵热闹。因为蕙绵非要每一个步骤都亲自参与,所以在切那滑滑的山药时,她就很不幸也很在意料之中的切到了食指。
看着那冒出的殷红的血,夏香差点给急哭了。
蕙绵却是无所谓地任由夏香拿着帕子紧紧缠住伤了的手指,感受到夏香手上的慌乱,她笑道:“你慌个什么劲儿,我一点都不疼。”
夏香不由道:“小姐,您太不让奴婢省心了。”
蕙绵有些愣怔,咋听着自己像是不听话的熊孩子呢?没一会儿厨房里的丫头就拿着一瓶伤药匆匆跑了过来,递给夏香道:“夏香姐姐,快给小姐擦药吧。”
此时一厨房的人都围在蕙绵周围,有真为大小姐担心的,也有对这个在厨房里折腾的大小姐感到疑惑的。
鲁师傅这边却是感觉眼皮直跳:他哪里能想到自家这个大小姐,简直就是个厨艺上的白痴呢?
看着案桌上的一片凌乱,又看了看疼得直呼气的大小姐,鲁师傅果断道:“小姐,您还是回去把手好好包扎一下,这些菜呢,到老爷生辰的时候老奴保证好好做。”
蕙绵抬头对旁边的鲁师傅道:“大师傅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是您做的怎么能算成我做的呢?”
鲁师傅仍旧笑道:“老奴相信,老爷知道您有这份心,就是最好的生辰礼了。”
不理夏香和厨房众人的劝阻,蕙绵只让夏香简单地给她上了点药,就又拉着鲁师傅开始了接下来的工作。
鲁师傅为防意外,在那大小姐翘着一根手指慢腾腾地切山药的时候,给小梁子使了个眼色,随后跟蕙绵说了一声便跟了出去。
到了厨房外面,鲁师傅对看着他等吩咐的小梁子道:“你等会去厨房把那排骨拿出来到旁边的房间剁好了,若然小姐又要亲自剁排骨,且不说咱这个厨房还要不要了,就是再伤了小姐我怎么跟老爷交代?”
小梁子点头应了,又很是机灵道:“小姐问时,小的就说买来时就是这个样子的。”鲁师傅点了点头,示意小梁子去办。
其实这一点来说,还真是鲁师傅多虑了,因为蕙绵在前世买排骨时,都是剁好的碎块的。所以,蕙绵是不会向鲁师傅要求剁排骨的。
等一切材料下了锅,只用注意着火候时,蕙绵又不老实地非要烧火。左手食指上的伤口这时才不疼,她就忘了食指受伤这茬儿,伸手就去拿木柴。虽然不过是被刀切了一下子,这样猛地一下碰撞还是疼得蕙绵轻吸了一口气。
夏香立即担心道:“小姐,咱们先回去,上过药再来。”蕙绵等那一阵痛过去之后,就伸手把木柴填到灶眼里,不在意道:“我哪有那么娇贵,不是已经上过药了?”
正在灶眼边烧火的小梁子立即起身对蕙绵道:“小姐,这里有小的。”蕙绵笑了笑,道:“你歇着,我来。”
未等小梁子说不敢,一旁正准备午间食材的鲁师傅回头道:“小姐,这是他的本分,您这样倒让他为难了。”
鲁师傅口里这样说,心里却喊道:小姐,您这样我也很为难啊!都大半晌午了,一道汤还没有出锅。他是真心没想到,自家这个小姐做个汤这么费劲。
蕙绵完全没有注意到鲁师傅为难的脸色,只顾在一旁填木柴。最后导致灶眼全堵,满厨房的烟雾,呛得人睁不开眼。
夏香拉着蕙绵从厨房出来,边咳边道:“小姐,您再这样咱们的厨房就不能要了。”蕙绵深吸了口外面的清新空气,看着夏香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又没有烧了厨房。”
夏香转头看了眼浓烟滚滚的厨房,又回头瞧着蕙绵,控诉道:“小姐,奴婢看也差不多了。”
蕙绵看着惊慌地从外面跑到厨房这面来的下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过是觉得烧火很好玩嘛。”
说着蕙绵就去一旁的石桌边坐下了,她前世确实没有见过这么原始的做饭工具啊。由于蕙绵出来,小梁子又夺回了烧火主动权,因此不大会儿厨房里的浓烟就散了下去。
等那锅蕙绵掌勺,鲁师傅指点的排骨山药汤终于做好时,已经到了辰时中了。蕙绵用没有受伤的手掀开了锅盖,闻着锅里飘出的香气满意地点了点头。
鲁师傅却是在蕙绵看不见的地方摇了摇头,闻着如今这样淡而散的香气,鲁师傅觉得自从掌勺以来,不,是从学厨以来就没有做过这么失败的汤。
他一个没看见时,小姐就往那炖汤的砂锅了加了好几次水,直到没出砂锅,然后小姐就非要从砂锅里换到灶锅里。
尽管他一直叮嘱不用再加水了,可还是成了如今这样“壮观”的半锅汤。
鲁师傅本以为指导着小姐做个菜而已,有什么难的。如今他才深觉:教小姐做菜,太难为人了,徒弟再笨他都不怕,就怕徒弟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