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厌恶,不知道仅仅是来自她这个人,还是来自他不纯的目的,或是来自他一直决心要守护的女子。
“吹奏时口型是微张的,不要跑风,你试试。”萧悦行尽量与她不近不远的靠着,无意的碰触,总让他浑身的皮肤蓦地一麻。
“哎,咳。”看到女子把嘴唇放到那个他时常吹奏的笛孔上时,他才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随即便想阻止。出声之后,却又怕引起她的不喜,于是便有了一系列的杂音。
“我这样做,也不会对不起你。日后娶了你,我尽全力待你就是。”他看着正将信将疑地试音的女子,突然这样想。
“怎么我吹起来这么难听?”女子转身,问身后的男人。“同一件东西,怎么不同的人吹差别这么大?”
“我一开始学习时,连声音都吹不出来的。”看着她气恼的神情,男人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跑光了。只顾安慰懊恼的小女人,心里装满了笑意。
“你再试试,手指不要放在笛孔上,像这样。”他说着,拉着她的手臂把笛子放到自己嘴边,整个儿环住了身前的女子。
“好了,我知道了,我来试试。”蕙绵注意观察着他的口型,有些着急地要把笛子从他嘴边拿开,急欲一试。
男子见她急切的样子,不禁一笑,略退一步,放开了他与身前女子的距离。
女子兀自尝试着吹出音节,萧悦行注意到什么,脸上有些发热,随即却变得有些惨白。那种厌恶与喜爱的矛盾的心情,又占据了他的心胸。
萧悦行绝不相信,只是这几天的相处,他就对她有了什么。
他紧了紧白袖下的大手,未跨半步,他的胸膛便贴住了她的脊背。男子有些迟疑的伸出双臂,放到她的小腹处。然后低头,温热的薄唇便印在了女子的侧脸颊处。
蕙绵感受那轻轻的一吻,觉得浑身僵硬,她不敢一动,只知道自己的心跳渐渐加快了。本是双手执笛,现在玉笛完全被她握在了左手中。
注意到自己的紧张,蕙绵觉得有些丢人。“你”,她轻吸了一口气,发出的声音竟气死人的娇羞无比。
“嫁给我,好吗?”男子在她耳边低语。
他这一句话说出,愣住的是两个人。
萧悦行竟然察觉到了在说这句话时,心底的那一丝期待。但是浮在心头的却是,他觉得自己太过鲁莽了,若她一时不同意,计划不就是全盘落空吗?
他想着,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死心塌地的爱上他,这样才能真正保证她不会再去纠缠那个男人,抢夺她的幸福,不会再那样的去伤害她。
蕙绵听了这一句话,脑袋了只有几个大字:古人太猛了。虽然她真的对他满怀好感,却没想到才这么几日的相处,就被直接求婚了。
“你说,什么?”她有些不敢相信,希望再次确认。
“我说,我娶你,可好?”男子转过她的身子,却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不好。”
她直接的拒绝,使他所有的复杂心绪,全变成了着急。
“为什么?”他急急地问,明明她的样子表明,她是喜欢他的,可是为什么拒绝的这么干净利落。
“我又不很了解你,不知道你最爱做什么,最讨厌做什么……”
“我没有骗你。”他急忙打断还要继续下去的女子,似发誓一般,然后他又莫名的心虚:“这几日相处,我真的喜欢上你,我想娶你为妻,绝不会辜负你。我一定,一定会对你很好的。”
“只要你不再去伤害她,不再打扰她的幸福……”这句话像魔音一样,不停地回响在正急于解释的男子耳中。
“喂,我没有说你骗我啊。”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女子失笑。
“那你……”萧悦行窘迫,按着她的肩膀,微低了头。
“我一点都不了解你,不能这么就同意嫁给你了呀。”她不禁握紧了手中的玉笛,继续道:“再说了,我爹现在又不在家,就算我同意了,也不行啊。”
“是,我知道,我一定会找官媒去你家提亲的。”男子急急道,似乎很怕她反悔的样子。
“你听我说完,好不好。”对于他急切的话语,她竟然又让自己感到生气的害羞了。
“好,你说。”他笑道。
“虽然,我有点喜欢你。”看见他听了这句话而露出的笑容,她只好瞪了他一眼强调道:“只是有点。”
“我呢,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决定了。”女子将肩膀从他的手下撤出,微笑道:“我以后要嫁的丈夫,武功,特别是轻功,一定要很高很高。其次就是文学修养,也就是涵养一定要顶尖的好。”
“你的文学修养嘛,合格。”她捏着下巴,打量着一脸迷糊神色的男子,笑道:“不过武功怎么样,我倒不知道。”
萧悦行有些笑不出来,因为他的武功只是低级之上,位于一般之列,轻功也只略略拿的出手。
“试试吧。”她说过,就伸出拿着玉笛的手臂,挽到他的腰间,笑得一脸调皮:“如果你的轻功不行,那也只好等练得炉火纯青了再来向我求婚了。”
“好吧。”看着近在咫尺的如花笑靥,他愣了足有一分多钟,才同意道。
“飞去那边的那棵弯柳树,然后再返回来,一分钟。”女子略顿,改口道:“不,是,我数十五下,就得回来。”
“放心啦,我不会数太快的。”见他迟疑,她又好笑道。
她数到十时,他还没到达那棵低低的弯弯的柳树。“看来,你的轻功真不是一般的烂嘛。”趴在他的肩膀上,女子笑出声来。
萧悦行听了一阵气闷,无关其他,只是因为女子的嘲笑严重打击了他的自尊心。于是,某人立即再加功力,速度是快了,只是还没返回原地时,他就力竭了。
“啊”。女子惊呼一声,被男人护着摔倒在地,“幸亏这地上长了厚厚的一层草。”她落地时这样想,没有注意到她是趴在他身上掉下的。
“你没事吧?”听见了男子的一声闷哼,她又忙担心的问道。
“我没事。”他看着她,只顾解释了:“我的轻功其实还是很可以的,只是不习惯带着人。”
蕙绵觉得这个一脸焦急,不顾自身地要解释的男人别样的可爱。
“可是,我就是喜欢日后的丈夫可以有很高的轻功,没事的时候,特别是在有月亮的夜晚,带着我飞来飞去呢。”这一句话时,她猛地想到离乱,随即否定地摇了摇头。
“我,一直觉得武功只够强身健体便足以。”萧悦行听她这样说,便觉得她不同意,又伸出大手,握住女子圆削的肩膀,道:“我以后定会好好练习轻功的。”
“好了”,肩上被他一握,蕙绵才注意到两人暧昧的姿势,连忙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半低声半娇媚道:“我又没说不同意,你去……把那边山头上的一簇红花,采来,送给我。”
“我就答应你”。她说着伸手,拉起已经半坐起来的男子。“做你的女朋友。”女子接着又笑道:“答应让你做我的男朋友。”
“什么,男朋友?”看见她的笑容,萧悦行有不好的预感。
“男朋友,就是我准许你跟我保持很亲密的关系的朋友,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嫁给你。”
“你是说,要了解我?”
“是啊。”女子点头,又指了指南北向的最高的一个山峰,看着那一片红道:“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不过,蕙绵看着那高处的一团红,心里有些担心:他的轻功,实在是太一般了,这样是不是太难为他了。
“这次就不给你限定时间了。”既然话说出来了,她就不准备收回。
男子转头看了带着笑容的女子一眼,直叹她的想法奇怪。“真能折腾人,以后岂不是要永无宁日了。”他这样想着,却没有抱怨。
萧悦行手上搭了个凉棚,望了望那座高高的山顶。看着那一片红,他才记起,那里似乎长着一片不知名的红花的。因其姿态妖娆,人们都以情妖娆,称呼那无论是单只还是成簇的都很美丽的花朵。
他放下了手,将白衣下摆收在腰带中。“我很快回来。”男人回头对依然笑看着他的女子道。
“嗯”。她点头,拿着玉笛的手对他挥了挥。
蕙绵坐在草地上,有些无聊的拽着小草,看着那个白衣身影在接近山顶时有些狼狈的停了下来。
“真是的,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他的轻功还是这么差的。”她想起自己当初要找一个轻功超级好的男友的豪情壮志,不禁哀叹。
约莫过了有两刻钟吧,蕙绵也不能确切的知道时间,反正那个时候各种鸟都已回巢安卧了,天色也有些暗淡。
那时,男子才捧着一大捧结束得整齐的红花赶来,尽管他竭力控制,呼吸仍有些急促。他走到正抱膝而坐的女子身边,蹲下身,将花递上。
“给。”他说。
虽然天色暗了下来,蕙绵却仍看见他额头上有些晶莹的汗珠。“拉我起来。”她伸手,很亲密的要求,已然拿他当男友的一副神色。
萧悦行先起身,然后伸手接着女人晶莹白皙的小手,将她拉起。
蕙绵一起身,就朝他的胸膛摸去。
“绵儿”。男人身躯一抖,忙唤道。
“手帕呢,你都放在哪里?”蕙绵没有摸到帕子,有些好奇道。她恍惚记的,阿离的帕子都是放在胸襟里的。其实蕙绵对于这里男子都喜欢带着一块锦帕的风俗,感觉很奇怪。
“这里。”他右手拿了花,左臂抬起,向女子示意。却在抬起手臂后,有些诧异自己竟这样不介意她的亲密动作。
蕙绵没注意到他后来的愣怔,将他袖中的手帕掏出,然后很细心的给他擦拭了额前的汗珠,以及沾在脸颊上的一些灰尘。
“好了。”她收起手帕,觉得自己这个女朋友很不合格,不过她确实不喜欢在手中握条手帕做淑女。
“怎么不是原先那一条?”蕙绵看着帕子上同上一条竹叶曲向不同的锦帕,随口问道。
那条手帕她可是亲手洗了,又拿着看了半个晚上,才还给了眼前这个男人。不过问过之后,又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谁家只用一个帕子不换的?
萧悦行才因为她的问话,心中一跳,有些支吾。女子却没有注意,她把帕子递给他,然后接过那一束花,深深嗅了一口。
“你通过考验了,可以做我的男朋友了。”她又踮起脚,快速地在男子的唇边落下一个吻,笑得坦然。
他却对这个简单地吻异常敏感,女子软软的、小小的嘴唇,还有碰着他脸颊的鼻尖,都让他有些无措。那个要她死心塌地的爱上他的目的在脑中出现的突兀,他对眼前这一切,又有了一股难以明述的厌恶感:对她的,尤其是对自己的。
“那么你是会嫁给我了?”他又问道,明明厌恶不已,却又无法控制的问出口。男子随即低头,掩饰了内心的复杂。
“基本上,算是。”女子笑答。“如果我们相处不来的话,就不会嫁给你了。”她很喜欢他,几乎笃定了相处之后会更加坚定了嫁他,但却忍不住故意捉弄他。
“我们会相处的很好的。”
男子的话,让她有些不满意,或者说他说话时的表情,让她不满意。但是女子却摇了摇头甩掉了这点不满意。
回去时,萧悦行直接送她到楚府门口。两人是十指紧扣的,蕙绵觉得,那些话说出来以后,不自觉地就把他当成很亲近的人,不自觉地就与他没有了间隙。
95
云飞卿知道自从那天在画舫上以后,她对他就有了更多一分的疏离。这几日她几乎每日都要出府,他没有过问,更没有派人跟踪她的去向。
他只是或在餐厅,或在府门等着那个女人。他想,她总会跟他说她的去向的。然而这日至晚,他就要出去寻找她时,她却和另一个男人携手而归。
云飞卿觉得,他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爱着一个人。所以,一切他都是依着她的意愿而行的。所以,她还不能接受他,他没说一句话就把这种爱意压制了。
但是那个女人,竟然一次又一次的将他的心踩在脚下。他不信,她不明白自己对她的心思。看着越来越近府门的两个人,云飞卿再次有了那种血液凝固的感觉。
他明白这种频繁的心情大起大落,尤其是那种心被狠狠锤击的感觉,而造成的血液瞬冷的危害。他尽力平复心情,然后运功调息。
剑魂感受到少爷的异样,几乎就忍不住要去把那个小姐抓起来,绑到少爷床上去。他想,木已成舟,少爷就不会再受这样情感起落的煎熬了。
即使在暗黄的灯光下,蕙绵也察觉到了那个青衫的苍白。“你回去吧,我进府了。”她放开男子的手,轻声道。
萧悦行应了声,对着云飞卿微颔首,然后离去。
“三哥,你身体又不好,不用在这里等我的。”她明白,他是在等她。
“进去用饭吧,天不早了。”他淡淡道,先进了府里。
一顿饭只有两个人,寂静无声。宫挽月自那日与蕙绵冲突以后,几乎就不在府里留宿。
“你……”云飞卿顿了顿,终于决定跳过那个话题不问,有些淡漠道:“以后早些回府,爹不在府里,我必须……”
“我知道了。”蕙绵有些生气的打断了他的话,她又没有要他受老爹之托,而照顾她。
云飞卿看了看被放在桌子上的一大捧红花,终于什么话也没有说,淡然起身,只说了一句话就走了。
蕙绵看着他的背影,竟觉得他比初见时更要冷上几分。不过看见手边的花,她又笑了,那个他终于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了。
“少爷,您这几日旧疾频发,咱们回北阙楼吧。”剑魂跟在身后,不时地感觉到那种冰凉之气,不由开口道。
“主子知道了,属下们不好交代。”良久不见回答,剑魂又大着胆子道。
“我自有打算。”前面的人回答的有些冷然。
剑魂听了却是更加担心,少爷本身就因年少时受过冰寒而体内寒疾未除,再加上冰寒掌的练习者,最要不得就是这种情绪上的波动。
一旦被触发,寒气就会立即在体内四处游走,血液迅速冰冷。若非有那暖血丹以及他和剑魄的功力相护,他们的少爷只怕早就变成一个冰人了。
以往的风寒,就够他们几个担心了,如今剑魂只觉得那个前一段时间他还觉得很不错的大小姐,简直就是一个可以随时要了他们少爷性命的恶魔。
剑魂宁愿他们这个生性冷漠的少爷,一直不解情愫,永远的淡漠着。他不知道,少爷到底有多爱上小姐,竟到了如此爱她只因她不愿而压抑着自己什么都不说的程度。
此时的剑魄,觉得初春那一场风寒阻滞的不仅是少爷离京的行程,更阻滞了他的心。他不明白,一个爱,一个不爱,爱着的那个为什么要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而那么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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