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你再留在这里会有危险,我早该想到的,咱们这就离京。”离乱说着,眼神中全是后怕。
“要有危险也早有了,哪能等到现在?我们回府里看看吧,我想我爹了。”蕙绵却没什么紧张地笑了笑,说道。
离乱还有些迟疑,一个声音响在他们身后,“绵儿,你回来了。”
他们背对着的黑洞洞的宫门中,正走出来云飞卿。他的声音,似乎不带丝毫异样。
蕙绵回身,他正好出了宫门,在门上宫灯的照耀下,白衣如雪。他的脸色比着以前,少了一丝冰冷的白,多了点血色。
“三哥”。
蕙绵迟疑了半晌,唤他一声。
“回府吧”。云飞卿走到她的面前,站定,然后说道。
蕙绵点了点头,跟离乱并肩跟在了他的身后。
“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不然不会与皇上商谈国事,到这么晚。”走在前面的云飞卿,突然这么说道。
她无话可对,只是哦了一声,表示她在听。
她到家时,管家福叔正等在门口,“小姐,您回来了。”福叔一见她在云飞卿的身后下了马车,连忙笑着迎了过来。
王爷带着他家小姐回京了,早在他们在宫门口下了车时,他们府里就收到了消息。这个时候,蕙绵原来的住房,也收拾好了。不过那里的三个丫头早在一年前就先后嫁人了,楚无波只打发了一个机灵的婢女到那里伺候。
“福叔”,蕙绵下车来,亲热地喊了一声。她朝里面看看,没有见到父亲的影子,迟疑着问道:“爹他,还生我的气?”
“没有,爹这个时候肯定在餐室等着你呢。”云飞卿回答了她的话,便要带着她进门。
蕙绵又是简单地应了声,没有看他,握着离乱的手进去了。她不能看他,不能理他,她这个时候爱着那么多男人,还把他牵扯进来做什么?
他们之间的缘分没开始,就已经尽了,他应该有一个更好的女人陪着。
楚无波果然在餐室里等着她,他的头发中已经有不少银丝了,蕙绵一看见他,就忍不住哭了。
“爹”,她忍住哭声,喊他道。
“嗯,过来吃饭吧。”楚无波应了,就牵着她到餐桌前坐下。桌子上的东西,仍是她以前喜欢吃的,鲁叔做的菜。
“离乱也过来坐吧。”他给女儿夹了一筷子菜,对离乱说道。
离乱应了声是,然后坐在蕙绵身边。
楚无波看了看他们,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他并清楚女儿如今的情况,却察觉的出她与离乱偶尔眼神交换时的亲密。
一顿饭的时间,蕙绵都没有见到步惊风,也并没有去问。
晚餐过后,她陪着父亲说了会儿话,就跟着离乱回去了。
后来两天里,她也没有再去宫门口等着,只是和离乱在府里等着若庸跟儿子回家。其实她很想儿子快点回来,可以让父亲见见。
也不知是不是她家儿子听到了她的想法,第三天夜里就吼吼着回来了。
小家伙儿才刚从车上跳下来,回头看了眼他家皇爷爷,疑惑地问道:“娘亲真的在这里吗?”
主要是他进宫当天就想他娘了,皇祖母总是跟他说他娘在那个大院子里,他被骗不止一次了。这次是大半夜地突然哭喊着要找他娘,皇爷爷跟他说如果跟娘亲在一起,以后就见不到爹爹了。
他朝他爹看了一眼,继续要找他娘。太上皇实在不忍心这小子一直哭,便亲自送他过来楚府。
“这次不骗你,不信你喊一声,你娘肯定就出来了。”太上皇下车来,笑得有些狡猾。
阿朗是真的想他娘了,听见皇爷爷这么一说,蹬蹬跑到门口,就边拍门,边大声喊道:“娘,你在里面吗?娘,阿朗来找你了。”
太上皇看着门口叫门的那个小不点,突然就不想把儿子禁在宫里了。阿朗该是记事的年纪了,长大了,再埋怨他们。儿子进宫只两天,就瘦了一大圈,难道真的让他死在宫里?
楚府的门很快就开了,蕙绵从门后出来,低头看见门口的小不点儿,一下子把他抱在怀里,“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你爹呢?”
“爷爷不让爹回来,要让爹在那里面娶媳妇呢。”门口的太上皇听见小孩子嘴里的这一句话,若没有身旁的人扶着,那就跌下去了。
这孩子屁点儿大,懂得到不少。
“净瞎说,你爹才不会不要咱们呢。”蕙绵拧了拧他的小鼻子,笑着说道。然后才注意到,她家大门外还有一串人呢。
见此,蕙绵连忙抱着儿子出了门,给那个她只见过一两面的皇上磕头见礼。她没将怀中的小家伙儿放到地上时,太上皇已经免了她的礼,“抱着孩子,就不要这么跪来跪去了。”
一旁的离乱却没免了这个礼数,太上皇看了他有一分多钟,才准许他起来了。
楚无波这个时候才出了门来,也急急忙忙地过来行了礼。
“阿朗,爷爷走了。”太上皇跟楚无波说了两句话,便和颜悦色地跟小孩子说话。
阿朗点了点头,说了声:“爷爷再见。”
太上皇有些不满意地问他,“爷爷走了会不会想爷爷?”
“阿朗会想爷爷的”,小家伙儿嘴很甜,立即这么说道。
太上皇有些羡慕地看了楚无波一眼,才转身上车离开了。
“娘亲,困。”阿朗一见皇爷爷走了,立即把头搁在他娘怀里。
楚无波也听说了他家女儿来时带了个孩子,这时看着阿朗,眼中满是惊喜。蕙绵拍了拍他的小脸儿,领着他见过了外公,才带着他回房了。
第二天一大早,楚无波就过来了,要带着阿朗在府里转转。他是昨天晚上没看够这小孩子,后半夜几乎没睡,就盼着天亮了。
蕙绵见父亲一夜间年轻了几岁的样子,也很高兴,当下就把正撅着小屁股呼呼大睡的儿子拽了起来。
楚无波进门,就见睡眼迷蒙的小外孙在他娘的帮助下洗脸呢,便笑呵呵地坐在一旁看着,还不忘了埋怨他女儿手劲儿太大。
洗完了脸,阿朗也精神了些,见到昨天晚上他娘说的外公,便忙上前问道:“你是我娘的爹爹吗?”
楚无波笑着点了点头,把阿朗抱在怀中,很是爱不释手。
小家伙儿昨天见过了爹爹的娘亲和爹爹,这个时候又见了娘亲的爹爹,不免要问到娘亲的娘亲。
蕙绵听了,忙去看父亲的脸色。只见楚无波听了这话,也没有什么伤心的表情,还抱着他说领着他去见娘亲的娘亲。
见此,蕙绵才放心地笑了笑。
这日下午,她才午睡醒了,就发现儿子在父亲那里还没有回来。离乱也没在,许是有事出去了。
她喝过一杯茶,就要出门找儿子去。
没出门口,就见流风走了进来。
这两天来,她虽然没有特意去打听流风和流庄的消息,但还是听说了些。流庄这个时候好像很厉害,风头早压过了流风,是新封的平叛大将军,还有圣旨赐婚,娶了彩凤公主。
而流风在战场上受过伤,如今回来也没有什么作为,整日待在栗陆府中也不出门。现如今,京城里有一多半的人都忘了他这个当年风流潇洒的大公子。
“怎么现在才来看我?”蕙绵迎着流风,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身,笑着问道。
“不敢来见你。”流风嗅了嗅她耳边的清香,才沉声说道。
“自从离开你,我就没有一天不在想你。”他又低声说道,总怕给她带来麻烦的样子。
蕙绵想让他跟着她一起离开,便问道:“我有很多男人,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流风一开始可能没明白蕙绵的意思,看着她愣了许久,才坚决道:“我爱你,绵儿,就算一年只能和你在一起待一天,我也会很高兴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一年只去陈州探望我一天就可以了?”
蕙绵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装作生气问道。
流风亲了亲她的耳垂,才不慌不忙道:“没有”。
蕙绵又问起了他受伤的情况,流风尽量避重就轻的回答了。
她一直笑着调节气氛,流风却仍是皱着眉头。
“你是不是已经娶了娘子,不舍得离开?”
父亲跟她说过,流风如今变得很多,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女人。姑姑要为他张罗婚事,他竟然离开京城有半年,才回家来。她故意这么问,就是想让他告诉她,他在愁什么。
“没有,我心里只有你一个,绝不会再要其他女人的。”流风连忙解释。
“那你怎么一直愁眉苦脸的样子?”
“我只是觉得,我变了,不是以前那个自信的人了,怕咱们两个在一起,找不到当年的感觉。”他想了想,说道。
蕙绵听了,笑他婆婆妈妈。
流风离开的时候,她对他说,如果他愿意去陈州,要他快点准备,因为他们再过几天就准备走了。
蕙绵总觉得在京城,在他的身边很不舒服,还是在陈州那里好,无忧无虑的。
流风没有明确地回答蕙绵,她要送他离开时,却被他一下子反扑到门板上。他吻她,由于当年的一些事情,却再也不敢放肆激情。
他总怕再落到那种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其他男人带走,却又去可奈何的局面。
蕙绵觉察到他的担心与小心翼翼,便用力地回吻他。
她必须承认,她爱他,并且爱这个瞻前顾后的他,更爱以前那个放纵恣肆的他。
她的主动,一瞬间就让他感觉到了两年以来被压抑着的热情。
流风本来准备夕阳西下的时候就回,实际回府的时间却是月亮升起以后。
流风走了,离乱才进来。
“绵儿,你不该这个时候跟他……”离乱吻了吻她依然潮红的脸颊,有些担心地说道。
“阿离,对不起,可是我爱你们的同时,也爱他。”
蕙绵以为他生气了,便解释道。
“我明白,可是”,离乱仍旧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
见他这个样子,蕙绵便担心起来,忙起身问道。
“没什么”,离乱却又轻松地笑了笑,说自己只是太过敏了而已。
直到回到陈州以后,她才知道他这个时候在担心什么。
阿朗一连在楚府里待了三天,都不说进宫里去,只是偶尔跟他娘说,他想爹了。可是让他去宫里时,他就苦着一张脸,抱住他娘的腿不动。
蕙绵知道,儿子虽然小,却很敏感,他一定是在宫里听了什么不好的话。
所以她也不这么逗他了,所幸宫里派人来接阿朗,见他非守着娘不离开时,也没有强制。太皇太后和太上皇也都亲自来过两次,他们基本上都是带着阿朗去玩,并没有同蕙绵说过几句话。
对于他们的不喜欢,蕙绵倒也理解。有的时候她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可这样的事一旦开了头,就不想再停下来了。
三日来阿朗在楚府也混得熟了,几乎每个地方都要去逛逛。
这日楚无波刚巧在领着阿朗时有事,便吩咐小厮将他送到蕙绵那儿去。但是送个半路,阿朗就一个人跑了。
他七拐八拐地就进了飞云轩,当时云飞卿正在树底下看书。除了身边候着的丫头不一样,这个时候的情景,像极了当年他娘来给云飞卿送面人时的情景。
云飞卿一手卷着书,看着她的儿子站在门口,心中一阵酸楚。
“进来吧”,云飞卿将手上的书放在身旁的矮几上,跟阿朗招了招手。
“舅舅,你在看什么书?”阿朗也很喜欢云飞卿,这时便连忙跑到他的身边,问道。
“天文书”,云飞卿笑答,然后将阿朗抱到了腿上。
“我知道,爹爹说过,天文书就是讲星星的书。”阿朗一副我也懂的样子说道。
云飞卿听了又笑,觉得这个孩子真是可爱得让人觉得好笑。
不过他指着书上的图问他哪是镇星(土星)时,小孩子一脸迷蒙地挠了挠头,说:“不认识,我爹还没有教过我呢。”
云飞卿说道:“那我教你好不好?”
阿朗很干脆地说好,云飞卿又说:“我教你认星星,你以后别喊我舅舅,好不好?”
“为什么?还有,那我要喊你什么?”阿朗的小脸儿有些纠结,他娘说过,娘亲的哥哥或者兄弟,都是他的舅舅。
“因为我不想做你娘亲的哥哥”,云飞卿叹了一声,里面包含着的许多内容,都不是阿朗所能理解的。
“你讨厌我娘亲?”阿朗听了,立即看着他大声问道。
“不是,”云飞卿立即否定,看着小孩子那么维护他娘的样子,才说道:“我想做她更亲近的人。”
“哦,那我要喊你什么?”
“你以后喊我云叔,行不行?”云飞卿常听这小家伙儿提起安叔,离叔,还有一个新去的月叔。而他,没去看过她,并不代表对她的生活一点都不了解。所以,这个时候,他问着阿朗,竟像是通过阿朗在征求她的同意。
“好,”阿朗很干脆地应了,又喊了他一声,“云叔”。
云飞卿听了,心情很好。为了让阿朗更好的理解,他还拿了毛笔在纸上画了块星域,一点点地教他认。
阿朗竟然对这些东西有很高的兴致,趴在矮几上一边跟着云飞卿学,一边拍着手大喊:“好玩。”
“儿子,什么东西让你这么高兴?”
正在两个人都低头在看星星时,蕙绵站在了矮几前面,好笑地问如此激动的儿子。
“星星,云叔在教我看星星。”阿朗看见他娘,忙从云飞卿前面窜到他娘身边,还指着宣纸上的墨色星星大声说道。
“傻儿子,不是告诉过你,他是舅舅。”蕙绵听了儿子口中的云叔,一瞬间就想发火,却仍是忍住了,弯下身捏了捏儿子的小耳朵,轻声说道。
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阿朗却觉察到了他娘生气了,因此低头不语。
云飞卿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才用缓和的语气说道:“绵儿,你不要介意,是我让他这么喊的。”
蕙绵试了几试,都说不出来心中想好的调节气氛的话,“你是大人,怎么还这样教着孩子乱了辈分呢?”
这样的话,她说不出来,只能抱起儿子出了他的院子。
云飞卿看着她的背影,心痛地无可名状。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愿意接受他吗?
“沧浪他”,在她将要出了院门时,他站起身来,说道:“已经娶亲了,是平家的二小姐。”
他并不是要突然这样提起沧浪,只是在看着她的背影的时候,想起来沧浪跟他说的,她心里在乎他,比在乎任何人都要多。
蕙绵停了停,轻轻地嗯了一声,没发表什么意见,就离开了。
在路上,儿子一直问她谁是沧浪,见她不回答,又继续问她是不是生气了,她仍不回答,小孩子坚持着问她为什么生气。
不管儿子说多少话,蕙绵只是一路无语地抱着他回了自己的院子。
又过了两天,若庸仍然没有从宫里出来,却是派人送了一条口信,让她不用担心他,跟着儿子要好好的。
阿朗近来总是跟着楚无波出去玩耍,蕙绵常常是和离乱待在一起,流风也来过几次,不过这几次离乱都坚决不回避。
蕙绵知道他是担心,可却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上午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府里乱逛,最后竟然到了飞云轩门口。见到那三个字,她就想转身回去,不过又想起来他似乎每天上午都很忙,这时应该不在。蕙绵犹豫了会儿,便决定进去看看。
他的卧室里,所有的摆设都和以前一样。
在他这里,蕙绵怀念起了以前的生活。当时,她若是听了父亲的话,今日与他就不会这么难堪了吧。
在卧室里待了一会儿,她就出去了。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而且她同样很幸福,若她这时后悔的心情被那几个男人知道了,他们肯定会很伤心。
离开前,她又去了他的书房。
这里,是她与他最常待的地方。她本以为这里的摆设应该依然如旧的,但是一推开门,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又一幅画像,让她愣在了那里。
画像上全是她,有些搞怪的姿势,正是那天他给她作画时,摆出来的。
蕙绵看着这些,然后听见了他由远及近,并渐渐到了书房的脚步声。
“绵儿”,他在她背后叹息了一声。
蕙绵突然就回过头去,一下子冲到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然后她的嘴唇就一点点从他的耳根处,找到了他的嘴唇。
这个吻,才一点燃,就像大火一样蔓延开了。
“三哥”,在亲吻中,她这么呻吟似的喊他。
他不满意地将她狠狠咬了一下,在她耳边说道:“不要叫我三哥,喊我的名字,漠。”
“漠”,蕙绵听话地喊道,声音中已经全是欲望。
云飞卿笑了,将她一点点地往那个宽大的书桌上带。
“不能”,他伸手要解她腰上的束带,她连忙按住了他的手。真的不能,这不是在做梦。
“为什么?”
“我怕我没有力气去爱你”。
“我不怕”。
蕙绵从没想过,往日这个他教她习字的书桌,竟然成了他们第一次恩爱的场所。
蕙绵再找回自己的理智时,没敢看云飞卿一眼,就穿上衣服跑开了。云飞卿却只是笑了笑,没有去追她。沧浪说得对,她在乎他,很在乎他,所以他会给她时间。
后来的几天里,蕙绵一直不敢再见云飞卿,就是看见离乱和流风时,也常常感到心虚。想起还困在宫廷里无法出来的若庸,心就好像要虚无地消失掉。
所以,她一刻也等不及了,要离开这里。她走的时候正好有传言宫里正在为若庸准备婚礼,又找不到人去给他送信,便就这么和离乱带着儿子走了。
她本来想让楚无波跟着她一起去陈州的,但是楚无波不愿,说他老了不愿意离开老宅。蕙绵最后答应他,每半年都回来一次,才匆匆地离开了。
流风还是和他们一起走了,并没有告诉家里人要去哪里。不过流庄却觉察到了不一样,带着兵在关口一直等着他们。
不过,他没有为难他们,只是看着蕙绵的目光中满是遗憾。
流庄送了他们一舍,便回京了。他说他会好好照顾爹娘,还要流风他们经常回京城看看。
蕙绵他们在路上走了三天的时候,被后面骑着一匹单马的若庸追上了。她知道他会在他们到家之前追上的,便特意走了当年和若庸离京时的那条路线。
“要走也不通知我一声”,若庸一追上他们,就这么责备道。
“找不到人去通知你,你的新娘子呢?”蕙绵看着他笑了笑,故意问道。
若庸一听这话,满脸黑气。看了眼在另一旁骑马的流风,了然地同时也有些生气。况且他与流风算得上有些宿怨,这时便有些挑衅地看了看流风。
“要再打一场吗?”流风迎着若庸的目光,微含笑意道,往日自信的风采恢复了几分。他确实需要同若庸再打一架。
还没有说完,他们就在马上动起手来。蕙绵虽然不太担心,但还是悄悄跟离乱说让他时刻看着,必要的时候上前把他们分开。
离乱只是淡淡地扫过去两眼,说声道不用去。
日后的行程也并不像回京的时候那样紧赶慢赶的,几个人旅游着就回到了陈州府。
不过他们到了才知道,原先住的一条街都被宫挽月买了下来。蕙绵暗想,他那老毛病又犯了。不过有邻居也不好,但是没有邻居不是更引人注目?
还好,注意到他们的,也多是注意到了他们这里的富有。反正是一提到这条街,人们就会讨论起来那个将这条街买下的富商。
宫挽月的身体情况在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以前的功力却是全部丧失了,而且,他依旧不说话。
阮安之见来时多了一个流风,笑着对蕙绵道:“我还以为要再多几个呢。”
他虽是玩笑,蕙绵脸色却有些不好,倒是阮安之连连道歉,说他不该这么说,他只不过是说着玩的。
蕙绵心里本就憋闷,见他这个样子,趴在他怀中哭了很长时间才停了下来。
所以,阮安之一下子就又成了众矢之的。
她才一回来,作息人员表就又调整了一下。不过仍是像以前一样,只是基本的按着那上面的走,随意的情况还是很多。
他们有的时候是白天,有的是一个人来过,另一个人马上就来。不过后面的情况不多见,因为容易惹火蕙绵。
他们从京城回来不到两个月的时候,阮安之就发现蕙绵怀孕了。他当时怒气冲冲地就找上了流风,指责他怎么能让她怀孕,不知道生孩子是很危险的吗?
流风听了,一半儿自责一半儿欣喜,他和她有孩子了,当然要欣喜。
不过阮安之黑着脸说她这胎可能很危险,因为他竟然把不出来她受孕的天数。阮安之虽然不精于妇科,但却有一点最厉害,就是不论怀孕几天,他一摸脉搏就能从脉象上感知出来受孕天数,而且精准无差。
但这个时候他竟然一点都摸不出来,自然觉得她这一胎凶险。
而且他们三个人为了不让她再经受生孩子的危险,都定时服着丸药,为的就是不让她怀孕。但是只是去了京城一趟,他们三个防了两年多的事情就被这么给破坏了,而且还弄个让他摸不出来天数的孩子。
阮安之对流风的恼怒,自然非可一般。
蕙绵偷听了阮安之的话,心里感动的同时却在努力回想她和流风有过之后,又是过了几天和他有的?
不过她这样想着,却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异想天开了,或许在医学上根本就解释不通。
但她却是知道阮安之在这方面的神奇,心中便也怀疑,这一胎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很凶险?
不过看着那四个人几天来一直责怪流风,蕙绵只好主动去坦白,说这孩子不一定是流风的,也有可能是云飞卿的。
她说过之后,就见流风脸上有些黯然,而阮安之则只剩下满脸怒气了。
几个男人一连几天都不怎么和她说话,就连离乱也生气了。只有一直不说话的宫挽月还让她好受些,他常常是默默地握着她的手,只有她看向他时才会给她一个淡笑。
因此蕙绵在那几天里,都在宫挽月身边,一是想好好陪陪他,一是他不生她的气。
不过没几天,那几个男人就恢复正常了。
阮安之恶补妇科,也再三告诫其他几个男人,在她怀孕期间都不准和她怎么样。
一家子因为阮安之的话,都一直吊着心。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让她把这个凶险的孩子拿掉,但每次还没刚一流露出这个意思,她就只是闷闷地低下头看着肚子。
她这个样子,让每个男人看得都不忍心。
阮安之只好把有可能发生的任何凶险的情况都预料到,然后把需要的药物提前准备好。在她怀孕期间,他还出门采过三次药。
宫挽月也派了明善回京,将药馆中名贵的药材全部带来。
一个家里,也只有阿朗是很兴奋地等着娘亲肚子里的小娃娃出来了。在他娘的肚子还扁着的时候,他就趴在上面找小弟弟。
夏香是在蕙绵一个月之后被确定有孕的,阮安之给她品过脉,很轻易地就断定了她的天数。因此,对着蕙绵就更加紧张起来。
与有阿朗的时候一样,她仍然有很严重的孕吐,而且整天想吃些千奇百怪的东西。这个时候若庸也不怎么限制她的饮食了,只要是她想吃,他就都给她去寻。
流风去水沟里摸过黄鳝,宫挽月带着阿朗去野外打过肥肥的黄雀。离乱最辛苦,常跑远路给她找那些地方水果。
不过,有的东西,还用不着离乱去寻,她就已经吃到了。
自然是那个天涯帮她寻来的。
看着自己怀个孕,却弄得一家人人仰马翻,蕙绵觉得很不好意思。可有的时候她又常常忍不住突然而来的暴脾气,这是怀着阿朗时没有过的。
不仅她自己知道原因,就是那五个男人,也都知道些。
每天就这样时而乱糟糟,时而平平静静地过着。在阿郎殷切的盼望中,他娘终于快要给他生小弟弟了。
阿朗很希望他娘能再生个小娃娃跟他做伴,可是他却发现他爹跟那些叔叔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们都说娘亲的肚子太大了,安叔竟然说那里面有两个娃娃。阿朗很高兴,却不怎么明白大人们为什么担心要比高兴多。
到了他娘生娃娃那一天,他才知道大人们为什么要担心了。
蕙绵从傍晚的时候就开始阵痛,却是一直到第二天上午都没有把孩子生出来。疼得无法忍受的蕙绵,只能跟旁边一直握着她手若庸抱怨,“不是都生过阿朗了,这次怎么还这么难生啊?”
“绵儿,不要瞎说,孩子一会儿就出来了。”若庸只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对她的话几乎没有反应,在一旁的阮安之连忙斥责。
他说过了这些,又去旁边向产婆询问情况。
屋子外边还等着三个男人,流风与宫挽月是不敢进去,离乱却是连她忍不住疼的喊叫都不敢听。
“安,你去看看,是不是他来了?”蕙绵突然间疼得猛吸一口冷气,连忙催着阮安之出去。
阮安之知道她说的是谁,这个时候却并不敢离开她的身边。可是若庸只知道发呆了,连话都不敢说,他也只好急急忙忙出去跟流风说了,让他出去看看。
阮安之在心中想,若他来了她能平安生产,他阮安之以后就绝不说他什么。
果然,不到一刻钟,流风就领着云飞卿过来了。流风仍是不敢进,却在听到她的声音又凄惨一些的时候,跟着云飞卿冲了进去。
云飞卿进门没多久,第一个孩子落地,没过一分钟,第二个孩子也出来了。
产婆看着两个健康的男孩儿乐得直说神仙保佑,说她以前也接生过双胞胎,却都没有一个像蕙绵这么顺利的。
听到那产婆说这情况还是顺利,阮安之心中直抽冷汗。
产婆被宫挽月手下的人带下去重重酬谢了,并嘱咐了句到外边不要乱说。他们是不怕被这里的人说什么,只是到时候比较麻烦而已。
蕙绵看见云飞卿,朝他笑了笑,就放心地睡了。
两个孩子虽然是双胞胎,但却一点都不像,一个明显地像流风,一个明显地像云飞卿。
云飞卿这次到这里来,就没有再回京城去。
阿朗六岁的时候,被他家微服出门的太上皇爷爷带到了京城。两个小的一个叫云鹤,一个叫栗陆蕤,当时也非要跟着自家大哥一起去。
太上皇见自己这么招小孩子喜欢,便要带着一起走。
这个时候他们几个人都已经搬离了陈州府,买了一处风平浪静的海岛定居了。海岛上有山有河,是个隐居地好地方,但是他们的儿子却不能跟着隐在这里。
流风想着爹娘一年只能见孙子一两面,便同意他的儿子跟着太上皇去京城。
云飞卿也觉得男孩子应该从小就视野开阔,出去走走要比在这个海岛上好,于是也是同意的。
蕙绵却是坚决不同意,三个儿子她一个都不想让他们这么小就离了爹娘身边。若庸不怎么同意蕙绵的意见,但是却没有发表言论。
阮安之和离乱虽然有些舍不得三个孩子,但是却觉得三个小家伙儿在这里严重影响他们,所以也同意他们去京城待一段。
蕙绵只好把三个小家伙儿叫到身边,好好地嘱咐了一下他们,在外面不要乱跑,要记得想爹娘,早点回来什么的。
太上皇此时对她这个儿媳妇也略略接受了些—而且大多数原因是看在阿朗的面上,便说道:“跟着我走你还不放心,不管到哪里,咱都能横着走。”
虽然另两个不是儿子亲生的,但叫他爷爷的时候还是让他喜到心里。老皇上就想着,管他是不是若庸亲生的,以后跟阿朗亲就行。
蕙绵听了太上皇这话,又担心起了她儿子们以后的修养问题。
但是,太上皇在这里没住两天,就把她的三个儿子给撬走了。
男人们总觉得没了儿子打扰,行事更方便些,可儿子走了之后,又觉得这岛上清清静静的。于是男人们也不轮换着上岸工作了,每天都上岸去忙忙自己的工作。蕙绵也跟着他们,上岸上去玩。
现在宫挽月已经开始渐渐说话了,不过却从来不喊蕙绵的名字,不论在干什么的时候,他都只叫她“宝贝”。
蕙绵知足地觉得这样就挺好,他开口说话了,就是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就算到了现在,她也保留着每个月月中一个人待的习惯,而且严厉声明,那天晚上谁都不许去找她。
她会留着那一天陪他,直到有一天自己不舍得他离开的时候,喊住他,对他说:“你别走了。”
儿子们走了三个月,除了隔天寄来一封信,就没人说回来。
蕙绵很想他们,而且坚信儿子们也一定会很想她。当初阿朗不是只有两天没见她,就哭喊着找娘吗?
但是她忘了,人家三个现在一起作伴,就算有的时候真的很想娘亲,但也没有像阿朗那样哭喊着要找她。
不过她还是跟自家男人商量了下,去京城带儿子去了。她觉得,儿子怎么着也得等到十五岁以上的时候,她才能放心地放他们出去闯天下。
一大家子连带着寻儿子,在外面逛了三个多月才回到了陈州府,然后登上海岛。
船上的时候,阮安之抱着蕙绵吹着徐徐海风,不经意间将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然后平静的海面上便响起了男人的一声怒喝,“谁没有按时吃药?”
“绵儿,她,怀孕了?”深感受不了的若庸忙放下手中的棋子,出舱问道。他真的觉得,他家娘子再生几回孩子,他就要变成木头了。
蕙绵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觉得指甲有些长,回头得剪剪了。
阿朗听了最先大吼一声,“我要有妹妹了”。他早忘了当初他娘生这两个弟弟时,一家人紧张的模样。
“安之,你别从咱们几个人里挑,绵儿可是还有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相好呢。”流风一脸不在意地提醒阮安之,他早在她非要月中一个人睡觉时,就发现了不同,自然注意过。
果然,流风说过,其他几人都一副了然的样子。其实那个人若是别人,他们都不会如此轻易地就放过那个花心的小女人。可那个人,应该就是他吧。
阮安之自然注意到过那个功夫极厉害的人,但是刚才脑中一热,就没有往那边想。这时一经提醒,也只好狠狠地瞪了还在研究手的女人一眼。
不过到了岛上的时候,几个男人又都紧张兮兮地扶着女人下船,走一步路都怕她磕着。
这月月中,天涯再次要离开的时候,女人伸手拦住他的手臂,轻声道:“你别走了,萧逢年,或者萧逢妙就要出生了。”
他听了她的话,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定在了那里。
蕙绵缓缓拿下了他的面具,笑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了。”
蕙绵最心疼离乱,生下了萧悦行的女儿之后,第二年就偷偷的把离乱的药掉了个包。然后很快就怀上了他的孩子。这个孩子生下以后,几个男人便严防她再将药调包。
不过她觉得宫挽月最怕孤单,所以还一直在想着把他的药给换了,然后给他生个孩子。其实她也要给阮安之生个孩子,看他到时候还吼她吼得那么大声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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