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北朝兖州,夏平郡。
汴梁城外,城守毕恭毕敬地亲自请迎,一张文碟“啪”地一声赫然盖上了城府的戳记,一队兵马风尘仆仆地从野外山路改道,跋涉千里风餐露宿,终归是进了城。
“都好好捯饬下,进了城,大伙儿能稍微歇歇脚了。”
身披护心甲的将领抖擞着苍劲的肩,压下了心头的焦虑。
一路上,倒还挺顺遂,没有意料之外的变故。
军师从后方绕到队前,“裴统领,不如寻个客栈,要来热水,也好泡个脚?”
这一路上也走了几遭不寻常的路,将士们穿过泥泞的地带,靴围沾了不少泥巴,一路上也放任不管,这都进了城,按这脚程,前边一直是入城的架势,近了京,精神面貌与体面一个都不能落下。
一番商讨琢磨后,副守下了马,点着前排几个士兵前去安排。
城郊区距离城中心不算太远,这里临近官道,虽没有城中心的营生来得种类齐全,但生意很是繁盛,别具一番特色。
长街上的人络绎不绝,驿站毗邻酒楼,此时一队兵将乍现,引得游街之人与酒楼内倚窗之人纷纷侧目。
师爷向四周扫视一眼,几位将领的身子再次绷紧:只怕有些麻烦。
这么引人注目,也是意料之中别无他法,只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万一其中真混有暗探细作,可别让他们遇上才好。
汴梁西城的一处雕梁画栋装潢别致的茶馆里,一个男人背对着外头,身搭一件连帽的黑金纹斗篷,轮廓明朗,此刻正颔首静静摩搓着手心的杯盏。
梁栋外,林立在两边的侍卫神情静默,皂靴纹丝不动。
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
茶馆内谈笑声浅浅回荡,而男人这一处早已引得不少人注意。
不难发现的是,身后有一众丫鬟侍奉的姑娘们故作矜持,又仿佛是被那人的身量气度挠了心,竟还有些坐不住的样子。
从外头快步走来一个侍卫,弯腰抬手遮口,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哦?这就到了?”那男人一边起身一边抬手向后揽去,盖上的兜帽遮住了他的侧颜,他再次启齿道:
“走了。”
……
一簇人跟着离去,只剩下茶馆里那些已然迈出步子,几欲上前攀谈之人的落没与懊悔。
军队的队仪在人群的夹道呼迎中丝毫没有纷乱,这种场景对他们这些为国披甲的人来说,已然成为习惯,却也极易生出感怀,每次细细回味起来,只道是“值得”。
裴将领看着当下情形却有些站不住了,今日这次实在是不方便过于张扬,不然他也不会选择绕过寻常路,专挑新路开发。
人群中忽然有人呐喊,“将军威武!”
围观者中激起热浪,百姓一阵一阵地亢奋高喊,
“将军威武!”
“兵将威武!”
一声高过一声,热闹非凡,激动人心!
隐匿于人群中的几个尖嘴猴腮之人交换了眼神,不知是哪个又喊了一句。
“三皇子英勇!”
群众随声亢奋地附和。
“三皇子英勇!”
紧接着人群中宛如一阵炸响,纷纷询问,“三皇子殿下也在?”
认得此军队的武夫一拍脑门,高声回到,“对啊,三皇子殿下!三皇子英勇!”
街上的呼喊瞬间炸开了锅。
天潢贵胄浩然从军,将是何等英勇风姿,此次若是得以瞻仰,一生无憾啊!也不枉做一遭这汴梁的百姓!
只是,将领里全是糙老爷儿们又是怎么回事?这无论年纪还是模样瞧着都不像啊……
裴将军眼看场面愈演愈烈,明明在战场上锉敌都没这么慌过,此刻却心惊胆颤。
坏了!
好家伙,竟是这招?!
是哪个在煽风点火?!如此情形,接下来会公然引得多少人注意!
三皇子无法现身。
可是三皇子如果不出面,虽说皇族心气高些,不愿抛头露面也有几分道理,但耐不住那些个闲人的好奇与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