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可是真的?”一个手里挽着菜篮子的妇人出声道。
叫花子暗道不好,方才他却实去了一趟三晋安钱庄,可这怎么会被认出来?
他抹了一把眼角,“那银两是贵人好心打赏的,我若是真放一颗碎银在碗里,谁还会留步啊?”
宋知熹也不恼,手指绕着腰际垂落的带尾打转,轻声道,“你确定?”
围观的百姓愈发多了起来。
叫花子更加面不改色,“怎么不确定?你莫要看我老就欺负我……”
“可是,我方才见您时,您穿的并不是这身衣裳啊?”宋知熹叹息道,“可见您是忘记了,虽然那衣裳不显华贵,但也比穿得这般不体面来得好,您说是吧。”
“你、胡说!”叫花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向来最拿手倚老卖老,年龄摆在这儿就这是他最大的优势,他怎能在一个黄毛丫头跟前栽了?!
宋知熹自顾自地摇摇头,觉得这人这么做虽然有些不道德,但谁人都有各自的难处,自己也没必要死揪着不放。
再说,没把握稳赢的局面,她本不应掺和的,到最后反而惹来一身腥,算了吧。
宋知熹施施然转身,几乎与岑兆擦肩而过时,她点头笑了笑,算作告辞。
待女孩子离去,不少围观的姑娘家挥着帕子指指点点,矛头直指她的行径。
“好烦啊,怎么办~”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宋知熹无奈地耸耸肩,在某些人看来却是走得有些落寞。
尽管此刻事情还没有作出一个定论,但岑兆突然有预感,自己受到了天大的讽刺。
一个拎着肉桂鱼的小贩拨开人群,把脖子伸得老长,“呦,老王头,卖艺呐!”
旁边的人纷纷瞪向这个不速之客。
“做什么?!”小贩慌里慌张地护住了手里的鱼,蹿到叫花子跟前道,“老王头,我媳妇来的时候跟我提了一嘴,你儿子在喊你回去吃饭呢,这不,我正打算提着这鱼去蹭蹭你家的油水,行不?”
造孽!
老王头瞬间慌里慌张地起身拔腿就跑,临时不忘回身抄起破碗,端看那速度,可见身子骨健朗得很!
群众骂骂咧咧地哄叫开来!
“呦,推我作甚!”小贩捂着头,觉得莫名其妙,他也太委屈了好不!
岑兆站在十几步开外,五指微微收拢。
这么一看,她原先没打算把那个叫花子拆穿,所以才袖手旁观?
别人心思通透,他自己倒是小人之心了。
“但为何……”岑兆喃喃出声。
她还是上前制止了,不过是先把小孩儿招呼走。
老夫子不知是何时走来的,拍了拍他的肩幽幽道,“若是当着小孩儿的面把人拆穿,你说那小孩儿以后……会怎么想?”
岑兆恍然,“是我思虑不周了。”
有时候警惕是好,但如果对人对事常怀揣摩疑虑之心……若是潜移默化养成这等习惯,这才是害了他啊。
老夫子又道,“立百福之基,只在一念慈祥,小孩能有这个念想我们便是欣慰的。”
……
李记千叶豆腐店,宋知熹刚到就累得屁股一坐,点了一碗甜汤,好降降火气。
看见小孩儿走了,她便把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琼娘听,解了她心中的好奇。
“你说的话可是真的?”琼娘问道。
“半真半假。”她道。
她确实看见这人把银两换成了散钱,但装在破碗里,那她还真是猜的。
至于坐在街上大哭……大伙儿不都看到了吗?
她这话掺不得假,每半句都是真,至于连起来的意思么……
用不着她多费唇舌,明白的人自然心如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