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行在侯夫人的驾辇中一路出城,宋知熹并未被人识破,料想中的追兵还未发现她的计俩,宋知熹终于有惊无险地出了城门。她从行队中抽身出来,心知若是连夜赶路,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因此便按照约定,在城外的驿站内停上一日,等盘珠明日将她的包袱送过来。
京畿之地一派祥和,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浪,这个时辰,追兵们还在城内打转,危险得以暂时解除,宋知熹穿着这身衣裳不好随处走动,向伙计要了一盆热水净面,很快便躺下解乏。
翌日上午,宋知熹在一楼大堂内等人,武安侯府和景国公府连袂承办定亲的喜席,就在今日开宴,驿站接待过从外地匆匆赶来赴宴的两家旁亲,两家联姻的消息便在今日,在人们的口耳中再度辗转了一遍。
心情复杂之际,宋知熹正欲走出堂门,却被一个迎面迈进来的男子拦住了去路。
一只孔武有力的手臂横亘在她面前,手腕下的青筋随他紧握的拳头根根凸起,宋知熹额角一跳,撞见的却是一个不太熟悉的面孔。
女孩子警惕退后的动作被他尽收眼底,男子心叹她忘性真大,又或者说,她根本不曾记过他,此人无奈一笑,便再次自报姓名:“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岑兆。”
宋知熹恍然大悟,她当然记得,这是她早年在京城蹴鞠大赛的队友,也是在她反手揭破叫花子计俩前,当面责教她生性凉薄的耿直之辈。
然而今日之她,已非原先那个缺心少窍的宋知熹。她并没有叙旧的想法,这番看样子不像偶遇的行径,除了昨日在城门处混出城的时候,被他认出了人,再也没有别的理由了。
“姑娘不必对我设防,毕竟相交一场,我此次前来,是为奉劝你当心,此番追拿你的,是金吾卫。”岑兆将一个荷包交给她,好心道:“既然要离开,怎能短少钱帛。”
荷包里的金花生颗颗如新,同时暗示着她,这便是早已被她遗忘的那只荷包,宋知熹感慨万千,无奈突然词穷,只能对他离开的背影抱拳示谢。
晌午将过,宋知熹迟迟未见所等之人的身影,
此时进来一个女子,她端着仪态坐下,似极力维持着千金之户该有的体面,只是那后背僵直,略显地局促了些。
女子将一缕碎发别至耳后,头上簪钗的款式与成色半旧不新,一头发髻却梳得一丝不苟,余光中,一截云青地妆花缎绕到眼前,惊得她忽然站起来。
“真的是你阿筝!你怎么来了?”宋知熹难以置信地打量跟前的女子,惊喜得几乎要语无伦次,她拉住冯筝的双手,就像她们以前那样亲近,宋知熹腼腆地眨了下眼,肉麻道:“仕人都说人生有三喜,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里虽不算他乡,但于我来说,相逢阿筝,便占其中一样。”
冯筝看着这双美得潋滟的眼睛,却是微微牵唇一笑,从她的怀中抽出手来,“崔世子好歹是我曾经的未婚夫婿,他定亲,我怎能不来。”不来亲眼看看他的美娇娘,叫她怎么放得下这位郎君。
察觉对方声色中的不善,宋知熹迟滞片刻,犹豫又紧张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问出自己最害怕的猜测。
“你,去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