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一别,自是不必再相见了,顾夫人好自为之。”这一次,娄胜豪是铁了心不想和解。
其实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从云秋梦与阮志南死的那天起,幽冥宫与雪神宫之间的梁子就再也解不开了。
纵使今日有那么片刻的和平共处,将来还是要对阵沙场、兵戎相见的。
“吱呀”一声响,随着娄胜豪开门的动作,阳光恰到好处照进了屋内,一切都显的那么宁和美好。
柳雁雪于愤恨中将手中茶杯掷于地上,大部分碎片都溅到了娄胜豪脚下,砸在他的靴筒之上:“你若胆敢伤害我的怀彦哥哥,我势必要将你的幽冥宫闹一个鸡犬不宁!”
娄胜豪的表情于突然之间的变的很是深沉:“你放心,我与怀彦再怎么说也是朋友一场,我自会留将他的未亡人留下……这样,清明时节才会有人帮他扫墓、烧香。”
从他的话中听出威胁之意,程免免迅速闯进了屋中:“雁雪,你怎么样了?”
屋内的柳雁雪显的格外沉着冷静,倒是霍抔云在听到这句话后吓的浑身直打颤:“你不是要与我交朋友吗?你若是胆敢伤害我姨父,咱们可就做不成朋友了。”
娄胜豪故意摆出了一副冷漠至极的模样:“我刚刚是骗你的,吾乃堂堂幽冥帝尊,岂会与你这等小女子做朋友?你真是太天真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霍抔云当即愣在了原地,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便是事实,毕竟那时的眼神充满了纯真。
娄胜豪很是无所谓的摊开了手掌:“我当然可以这样,因为我是强者,这个世界都要俯瞰我。”
“那我呢?”语毕,霍抔云狠狠的推向了他,被推至人却是纹丝未动,脸上甚至挂着轻蔑的笑意:“你是弱者,是注定会被强者玩弄于掌心之中的。”
霍抔云气呼呼的攥起了小拳头:“我以后再也不会听你胡说八道了,你赶紧给我离开烈焰门!”
娄胜豪肆无忌惮的捏了捏她的脸蛋:“咱们以后还会再见的,我会亲自将你师伯的尸体送到你面前。”
泪盈于睫的霍抔云重重的冲他砸去一拳:“你干净滚啊!想不到我这辈子第一次交朋友,竟然遇到你这样的人渣!”
若不是身高受限,愤怒中的女孩儿势必会甩他两个大耳刮子。
“难道……你没有朋友吗?”娄胜豪忽而露出十分惊愕的表情,他万万想不到两个人的经历竟然如此相似。
“轮不着你管,滚吧!”说罢,霍抔云气冲冲的朝着屋内走去,略显悲凉的背影已将足以证明她对娄胜豪的失望。
“太弱的人多不得好活,太强的人多不得好死。”这是柳雁雪在临行之际留给他的一句话,足以回味半生。
本来还打算见见程余念,如今看来也是不必了……或许,他就不应该来吧!只是他从未预料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娄胜豪亦不知自己会是霍抔云的第一个朋友,心中满是懊恼:“这个小姑娘天真善良、坦率可爱,没有一点坏心眼,我怎么可以这样伤她的心……”
起初,他也是真心实意想要交下这个朋友的,可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
柳雁雪只当刚才一战是替自己活动筋骨,想要踏平幽冥宫的心越加强烈,只恨自己目前太过势单力薄。
就在她倍感伤神之际,程免免以茶水沾湿手指于桌上写下一个“顾”字:“你丈夫就在钟离山庄,你若想他便去找他罢!”
听过此话,柳雁雪那颗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再次跳动起来,握在手中的茶杯因为手的抖动而溢出,她本人却浑然不知。
与说话之人对视一眼后,柳雁雪红着眼眶用青葱玉指挡住了脸上的伤疤:“我如今这副模样,他还会认出我来吗?”
“你何时竟也学的这般不自信?”程免免深深的叹了口气,强行将她拖到铜镜旁:“你认识镜中这位美人吗?”
自从脸部毁容之后,柳雁雪便再也没有照过镜子,更不知自己现今究竟是何模样。
尤其是不久之前与霍抔云的对话,更让她坚信自己丑到无法见人,甚至不敢想象顾怀彦见到自己会有多失望。
慢腾腾的揭开手指,柳雁雪忍不住惊呼出声:“这真的是我吗?区区三年时间,这道伤疤竟已如此浅淡。”
程免免笑道:“难道你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吗?这就是你,漂亮的你。”
喜上眉梢之人将两只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她终是舍得憧憬于心爱之人重逢的场景——他会像我思念他一样的思念我吗?
迟疑了些许光景,柳雁雪才在忐忑之中再次向着门口走去,赫然发现头顶的太阳竟如此明亮、温暖怡人。
十分郑重的与程免免以及霍抔云做了一番告别仪式,她方才转身迈出了脚步,她要去追逐自己的幸福。
柳雁雪心心念念皆是顾怀彦,可她还是决定先回雪神宫为花瑊玏上柱香,顺道与向阳重叙姐妹情谊。
走在荫间小路,不时便有鸟儿欢快的鸣叫声传进耳中。她走的很慢,就连看到路边盛开的花儿都感觉它们像是在为自己送祝福一样。
如此美景,却因为隔着一层纱的缘故而不得清晰入目,未免有些太煞风景。
“空气如此清新,我还是卸下斗笠为好,横竖这条小路之上也无其他路人,就算偶有路人由此经过,也不见得就会认识我呀!”
她才动了下手指,一熟悉至极的身影便迎面朝着她走来。柳雁雪所站之处正是烈焰门与钟离山庄的分叉口,那行路之人正是顾怀彦。
柳雁雪的心刹那间如小鹿乱撞一般泛起了涟漪:“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吗?我正想着他,他便及时出现在我跟前。”
遗憾的是,这样素净且蒙面的装扮并没有引起顾怀彦的注意,两人竟然就这样擦肩而过。
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柳雁雪喜滋滋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愁容:“怀彦哥哥,我是你的雁儿啊,你怎么就这样走了……”
这个时候,她不仅没有及时追上去解释清楚,反倒像个矫情的小怨妇一样杵在原地埋怨来埋怨去。
片刻过后,她又陷入了沉思之中:“这条路唯一所通之处便是雪神宫,难道怀彦哥哥是要去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