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静姝照例跟着黎琼觞走着，她的步伐比之前大了些，举手投足见间彰显着一股少年的英气。 这个身形让她扮深沉的的男人是有那么一些问题，不过既然没有要求，那她怎么演还不都随了她的性子。阳光活泼的小少年，偶尔反串也很有趣。 除了束胸太紧让她略微的不舒服，其实这是件很容易的事儿。萧影后的本职就是演戏。 一个天生的演技派。 “站住，令牌。” 进入内院门的时候，黎琼觞被人拦下。 黎琼觞不慌不忙的拿出令牌来。 “原来是密使大人回来了，奴才施礼了。已经有两位密使大人因等候家主，家主闭关而暂且回去，您看您要不要先回去，等家主出关再说？” 萧静姝眼睛对上对方：“不必，我们慢慢等就是。” 入了主院，主院竟是比外面还要冷清。 似乎除了偶尔飞过的飞鸟，再也没有其他人。 黎琼觞悄悄抓紧了萧静姝的手。 萧静姝温柔的一笑，她并不害怕，否则就不会跟来。 危险又如何，她自当与他同挡。 黎琼觞在主院逛了一圈，都没有遇到一个人。 这座院落如此古怪。 “今日姑且作罢，先去听听风尊他们的消息。”黎琼觞和萧静姝离开了主院，朝着一开始说好的地方而去，“凤戚在闭关，这是我们的机会。” 他无异与凤氏一族为敌，但是凤戚这个人，他不能放过。单是将他的生父炼制成鬼将这一件事，就已经触及到了黎琼觞的逆鳞。 “啧，这是打哪儿来的小弟子，真是眉清目秀，看着招人喜欢。”黎琼觞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留意到他们，他扫了一眼来人的装扮，心中对此人有了认知。 能够不穿弟子服的，无非就是凤氏嫡脉得宠的几个少爷小姐，其中尤其以他眼前这位为最。 喜着红衣，眉眼妖艳，这正是凤氏的大小姐，凤凌月。这大小姐还有一个广为人知的兴趣，喜欢养面首。为了这个，据说她在外面专门建了一个庄园。 “你是谁人门下的？”凤凌月看着萧静姝，这种清秀小生，尝起来一定别有一番滋味。 “大小姐，师弟刚从主院出来，您以为她拜在谁的门下。”黎琼觞冷静的说道，“这人，您最好不要动。” 凤凌月一听是主院来人，身上嚣张的气焰立刻降了下去：“原来是祖父新收的小徒弟。” 萧静姝总觉得凤凌月看向她的眼光充满了怜悯，不，或者说是对凤戚徒弟的怜悯。 “老四说外面来了个琴艺不错的人，这把大半的人都吸引走了。”凤凌月道，“等他们玩够了回来了，知道了这件事，你还是自求多福的为好。” 不去碰凤戚的人，这是凤氏一族上下都清楚的事。 黎琼觞和萧静姝兜兜转转来到了一间弟子们住的小院落，风尊已经等候在里面。 “陛下，娘娘。” 风尊快步走过去。 暗卫们分布在四周，防止有人偷听。 风尊将探知的结果告诉黎琼觞：“劲节不在地牢。” “不过奴才在地牢里面发现了这个。”风尊说着呈了上去，他手中的一块碎裂染血的玉佩，“奴才没认错的话，这应当是魔教老教主的贴身之物。” “别慌，未必师父他们就被凤戚抓了去。”萧静姝反过来安抚黎琼觞，“有可能他们只是来救个人。” 黎琼觞喉结动了动，手掌在萧静姝面颊上轻轻摩擦：“孤没事。师父和老教主能够闯进这处，也算本事。或许他们两个之前就和鬼将说过你我的事。” 所以鬼将对待他们的态度才如此奇怪。 黎琼觞在凤氏一族呆了小半个月。 足够他将凤氏的情况掌握的一清二楚。 凤氏一族只知道有凤戚这个人，很少有人见过凤戚。凤戚一天到晚在做什么，哪怕是最受宠的凤凌月也不清楚。这些人，对阴阳眼和毒药的事一无所知。 然而一定有什么人，在跟凤戚传递消息。 “昆仑剑？你问这个做什么？祖父一直都随身携带着昆仑剑啊。不可能会有第二柄昆仑剑。外面传得都是假的。”凤凌月有事儿没事儿喜欢往萧静姝这处跑，虽然吃不到，但是看看也是很好的。 “那昆仑剑能够镇邪气，引亡魂，也是外面误传？不好意思，我才刚拜入门下，师尊也总是不合我说话，我想多了解一番。”萧静姝开口道。 “这倒不是。”凤凌月解释道，“你进进出出总要经过九龙镇，不过你有我凤氏一族的令牌，鬼将不会为难你。九龙镇的鬼将，当年就是被昆仑剑镇压下来的。” “师尊真厉害。”萧静姝满眼崇拜，“我也想见见昆仑剑啊。不知道昆仑剑出鞘有什么气势。” “你还是不要见到为好。”凤凌月喝了一杯茶，“祖父每次拔剑，必然见血。与邪气相生。你不会想要看到那样的祖父的。我小时候曾远远见过一次引亡灵。” 现在她都害怕那个时候的场景。 “师尊的武功，已经不能用常人所说的来辨别了。”萧静姝应和道，“师尊真是我凤氏一族的骄傲。” “小马屁精，祖父可不在这儿，你说这些他也听不到的。”凤凌月怜惜的看着萧静姝，这也是个祖父挑来的祭剑品，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少年郎了。 “好了，我不和你说了，外出的那几个迟迟不回来，我要出去找找他们。虽然祖父不管他们，但是也不能玩太过了。”凤凌月道，她顺带弹了萧静姝额头一下，“但愿我回来还能再见到你，可爱的少年郎。” 凤凌月笑道：“好好珍惜我给你的古琴啊。” “她占你便宜。”黎琼觞从门后走出，揽着萧静姝不满的说道，他揉着萧静姝的额头道，“这女人真讨厌。” “我没什么的，她又不是男人。”萧静姝失笑，“凤氏一族如今空了，只剩下凤戚。满月之夜是凤戚出关的日子，在此之前，逼他出来才好。” “孤昨天，去夜探了凤戚。”黎琼觞抱着萧静姝说道，“孤仔细观察过，他在闭关时对外界并非毫无感知，险些被他发现。但是他身边却没有昆仑剑。” “所有人都知道昆仑剑是凤戚的兵刃，唯独凤戚本人手中没有昆仑剑。”黎琼觞说道，“而且凤戚这个人看起来颇为年轻，并不像年过半百的样子。” 有鬼王的例子在先，萧静姝垂眸：“接近凤戚是我们唯一能够知道昆仑剑的下落的机会。” “所以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只有今晚，赢了，我们有可能得到昆仑剑。输了，恐怕我们连出去都办不到。”黎琼觞很少说出这么没有把握的事情。 萧静姝轻声道：“尽人事。” 古琴已经让凤凌月带到了，万事俱备。 是夜，凤氏一族的某个院落里面响起来古琴的靡靡之声，扰人心智乱人心神。 凤戚正练功到了关键的地步，此刻最是虚弱，外面的琴声传入他耳中，凤戚难免吐了一口血。 血液沾在他的衣襟上，凤戚陡然睁开双眸，他的双眸内杀机凛凛，凤戚一垂眸，运功镇压下体内暴走的内力，又是哪个不怕死的小辈在作妖！ 黎琼觞的琴音里面混杂了杀机，在黑漆漆的夜色之中，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让人辨别不清方向。 凤戚踏出房门，看着倒地不醒的侍卫，眸色一厉。 好大的胆子，闹到他这处来了！ 凤戚所路过之处，每一处都能找到昏迷不醒的凤氏弟子，却没有一个嫡系子女出现在他眼前。 他素来也不在意，没将此放在心上。 凤戚凭着强大到可怕的直觉，来到了黎琼觞所在的地方。他盯着月色下一站一坐的两人：“你们是何人？胆敢在凤氏一族放肆！” “奇了怪了，明明你那么想让我们死去，那么想让我们遭遇不幸，怎么会不认识我们呢？”萧静姝一身烟色罗裙在夜风中飘舞，“您闭关还顺利吗？” 风吹开了遮挡着月色的乌云，凤戚看到萧静姝那张美丽的容颜，有了片刻的怔愣，紧接着便是极端的恨意自他心底蔓延：“你是萧静姝！” “不错。”萧静姝颔首，她听着黎琼觞逐渐缓和下来的琴声，道，“您害我母后，意图毁我母族，不知萧氏一族到底和您有什么样的恩怨？” 凤戚良久不曾和其他人这样子对话，他心中升起几分新奇感，连带着对萧静姝和那人过于相似的长相也被他暂且揭了过去：“我让人为凤氏卜过一卦。” 卜卦？ 萧静姝挑眉，她想到那条黄金蛇，又想到了那次在溪水中见到的身影，那可不就是凤戚嘛。 “凤氏即将走向落败。”凤戚道，“凤氏会毁在你们手中。哪怕有那么一丝可能，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不过，你说我对你母后下毒这件事，倒不是真的。是你母后自愿吃了毒药。”凤戚道，“为了让我放过预言里面会导致我凤氏落败的萧氏。你母后是个很聪慧且知情趣的女子，我其实挺喜欢她。” 萧静姝道：“你并没有放过萧氏。” “我若食言，萧氏在你出生前就会被毁。”凤戚道，“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才是那个祸端。” “可是如果你不对萧氏动手，我们又怎么可能会和你为敌？”萧静姝不理解，“就仅仅是为了一句没有得到证实的预言，你就要连累这么多的人入局？” “凤氏一族的千年荣耀，不能毁在我一人手上。”凤戚道，不管无不无辜，他只看结局，“先前有着鬼王护着你们，才让你们在这里潜伏这么久，不过既然话都说开了，你们两个也就受死好了。” 黎琼觞一拍桌案，他站了起来，一架古琴横在两人之间，又顷刻粉碎，他道：“你既不想让凤氏毁在她手里，孤就成全你，让凤氏毁在孤手中。” 也好叫你看看，什么是天意可违！ 黄金蛇在月色下沿着月姬白皙的手腕往上爬，月姬站在远方看着此处的打斗，笑道：“我可看不穿这孩子被改的命格。他……本来早就该死了。可是那小丫头的命格，冥冥之中为他改了命。” 不仅仅是福寿，还有龙脉。 真龙命格，可是百年难逢的。 月姬红唇轻抿，至于凤格，她也想拿来玩玩呢。 倘若他们从凤戚手中逃出来了，她就给那小丫头一次机会，让那小丫头乖乖献上命格来。 “不过我当初说过的话可不是假的。凤氏会毁灭。”月姬就是当初被凤戚请来占卜的人。 凤戚此人，格外信命。 也就是嘴上说着不信不听。 月姬两三个起跃就消失在宅邸里面。 黎琼觞和凤戚打得火热。 凤戚不用兵器，单纯的拳脚功夫加之内力的相互碰撞，短时间内还看不出胜负，时间久了，双方就各现弊端。黎琼觞吃了年轻的亏，凤戚内伤未愈。 “月姬的话果然没错，你就是个祸水。”凤戚阴寒的视线望向萧静姝，他捂着胸口，开口道，“你会给凤氏一族带来灾难，我当初就该直接杀了你。” 这又关她什么事？ 萧静姝心底十分的无奈。 “这一掌，就当孤替鬼将打得。”黎琼觞说道，“皇后秉性纯良，若非你们一直设计百步相逼，皇后何以成为现在这样？孤不为了自己女人出头，愧为人夫。” 凤戚看着黎琼觞，这才记起来他曾经还把黎松寒炼制为鬼将的事情，当初黎松寒也是用这种语气，这种姿态，跟黎琼觞说着差不多的话语。 黎琼觞掷地有声：“尽听天命不如不知天命。” “我该说你们不愧是父子吗？”凤戚抹掉嘴角的血丝，“你既然是黎松寒之子，体内自当也有着凤氏的血，如今帮着外族攻打本家，这有何道理？” “为自己女人出气还需要道理？为自己生父报仇还需要解释？”黎琼觞反问，他看着被花尊保护起来的萧静姝，骤然出手，攻向凤戚的命门。 凤戚一躲，正好落入暗卫们已经张开的一张网里。 “没用的，你越是挣扎，它就越来越紧。”黎琼觞越下房顶，道，“来自大漠国的铁头蚕丝制成的网，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被挣脱的。” “我说，你们完全是小看了我了啊。”凤戚低笑，他忽然仰天长啸，不多时，就有凤氏的死士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