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小的声音里还带了些刚哭过的呜咽，但此时语气里却是无可退让的坚决。

“什么？”

傅承瑾愣住，诧异道。

燕尘听到薛小小的话也是微愣，他看向傅承瑾，傅承瑾的功法日渐高深，加之自己确实差点杀死了他，竟不自知地有些手抖，片刻后他强自镇定，他相信傅承瑾是个做大事的人，更希望夺天下，而夺天下的路上，必然少不了他燕尘，要不然也不会花费心力让沈湛治好自己。这么想着，燕尘便很快恢复了往日的骄傲模样。

薛小小依旧直直地看着傅承瑾，傅承瑾也是直愣愣了会儿，片刻犹豫后便扬起了刀，看着薛小小的眼神带了点不可察觉的笑意，朝一个方向丢了出去，他知道此时薛小小心里不满，需要宣泄，仅仅一个燕尘罢了，他傅承瑾舍得。

没想到这么一丢，就像是计量过一般，就正正好刺进了燕尘的心脏，燕尘不可置信地瞪着双眼应声倒下，连叫喊都没有出声，就没了动静。

看着燕尘倒下，薛小小微微扬眉，嘴角讥讽地上扬，傅承瑾不过如此，说是惜才的，却也把身边的高手当作工具，根本就没有把人当人，就好像那次宁愿牺牲掉自己为文武大会所征集的高手一般，所以他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以为关着自己瞒着自己，一切就能如他所愿，可惜他忘了自己嫉恶如仇，忘了自己会反抗。

薛小小此刻心里了然，她没有经历过人事，只知道肚子里有个生命，但却并没有一丝怜惜和感情，此刻坚定地想着，自己既然已经被玷污，加之暗阁也已然倾巢而出，那此刻就必须要和傅承瑾斗到底。

身边的傅承瑾看到薛小小神色缓和后，松了口气道：

“解气了？我让沈湛送你回去吧，绪娘一定在等你了。”

傅承瑾说着回头看向沈湛，沈湛在看着倒下的燕尘之后便后退了几步，直直地看着倒下的燕尘，想起了自己与燕尘短暂但却别有乐趣的相处，此时更是没有听到傅承瑾的话，直到傅承瑾喊了自己许多声，才缓缓地回过神，他赶忙拉住傅承瑾的手道：

“傅承瑾，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忘了我们花费了多少心思才救下了他吗？燕尘没了，阜国以后如何打败那些游牧国家？！”

傅承瑾置若罔闻，一把甩开沈湛的手道：

“你别添乱！快带薛小小回寝殿。”

沈湛皱眉看向傅承瑾，气不打一处来，眼前的傅承瑾就好似失了心智，好像在薛小小知道了他藏了许久的秘密被发现以后就开始失控。

沈湛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傅承瑾会如此的不顾一切，沈湛都开始怀疑自己眼前的人还是不是那个和自己共同度过了这么多年难苦日子的傅承瑾。

良久，沈湛叹了口气，重新抬起头看向傅承瑾道：

“好，我带薛小小走，你别忘了你今天要做什么。”

说罢沈湛拉起薛小小往外走，他知道自己一辈子的追求是什么，即便眼前自己仰慕已久的书玉被水牢里的极地水折磨地快要失去了性命，但他知道，书玉来到傅承瑾身边行刺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资格再护着她了。

薛小小猛的看到了沈湛说完这不明不白的话之后，几个突然出现的影卫带着锃亮的快刀走向了书玉和明音，薛小小突然意识到他们面临着危险，如果自己再不阻止，就再也没有办法阻止了。

沈湛的力气算不上大，正在气头上的薛小小蛮力不小，没走几步就一把甩开了他，站定片刻后，薛小小再也忍不住心里的话，急忙朝傅承瑾道：

“傅承瑾，你能不能醒一醒！这是我的身子，你们凭什么瞒着我不让我知晓？你早就知道我心有所属，为什么还是要横插一脚？还有，沈湛说你要做什么，把暗阁一网打尽吗，杀掉书玉明音吗？你还记得从前的模样吗？你现在变成这副样子，我当真是后悔遇见你。”

傅承瑾握着剑的手忽的一顿，他抬眸看向薛小小，看不透薛小小眼里的疏远，他也想不通，何至于此，两人要拔刀相向呢？傅承瑾的眼里带着复杂质问道：

“原来你已经后悔遇见我了吗？原来这些日子的相处，竟是一分一毫都没能改变你的想法，可我们不知知己吗，我们那么多相遇，难道不是天命所归吗？”

薛小小看着傅承瑾眼里的疑惑，忽的不知如何开口，虽说身世一事，本就是傅承瑾无法掌控的，可他当真不该变成如此模样，虽是冷着脸，但还是略带惋惜道：

“傅承瑾，知己一说你就当乐子吧，我们本就不该遇见，你曾说我们的相遇是命，但你知道吗，你的肩上和我的肩上，本就是两种对立的天命。”

傅承瑾失神，脑子里突然嗡嗡的，又是这样的话，他突然懂了暗阁暗卫口中口径一致的话，他自嘲地冷笑一声，嘴角咧开细微的弧度，眼眸依旧深沉漆黑，像是蕴着藏了许久的情绪，片刻后，他轻笑一声开口道：

“暗阁既然是薛家建立的，你们的目的从来不是为了接活赚钱那么简单吧。”

薛小小不置可否，并不知道傅承瑾想要干什么。

傅承瑾轻笑道：

“是想为薛家报仇吧，除掉傅家的所有人。所以你们才会一直在暗地里想要置我于死地。我这一世当真是有趣，父亲母亲不看好我，江左要控制我，就连暗阁也不停的在计划着除掉我。”

傅承瑾一直轻笑着盯着地面，脸上的弧度也没有变过，他似乎在揭穿他们的密谋，也像是在自言自语，沈湛惊诧地看向傅承瑾，心里不自知地凝滞着难以呼吸。

薛小小微愣地看着傅承瑾，眼前的傅承瑾眼里没了那份嗜血，忽的就像是扯掉了所有的遮羞布，变得无欲无求，就这样裸露在了大家的面前，一如自己初见他之时眼里的那份失落又重新弥漫了他的周身。

薛小小长叹了口气，缓缓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