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不愿意看到她哭。
尤其是为了他哭泣。
童言愣了愣,才出声辩解:“不是,不是因为你……”
努力睁大眼睛控制泪水的招数这次却不管用了,越不想面对他的眼睛,却总是盯着不放。
她对他是有罪的。
尽管他们彼此深爱着对方,可是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愧疚和自责却像是轮回旋转的梦境,总是不肯轻易放过她。
这就是爱之深,责之切吗?
无论她怎样努力,怎样回避,都逃不掉。
所以,她才会如此的能忍。
其实小时候,她并不是个能忍耐的小朋友。她怕疼,怕黑,最怕的是下雨天打雷。一旦遇到这些倒霉的状况,她第一时间就会哭起来,然后满屋子找爸爸妈妈,要和他们睡在一起。爸爸笑话她是个娇气包,长大了没人敢娶,她因为这个假设又痛哭一场,逗得大人们哈哈笑。
可能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她现在也爱哭。
可是再不会像儿时那样嚎啕,而是改成了无声默片。
因为失去父母之后,她赫然发现哭再也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每次默默哭泣的时候,都以为他不知道,她掩饰的很好,生怕他察觉出异样,但是她错了,他竟一直都知道,她每一次默默哭泣的原因,恐怕他也清清楚楚的。
所以,她的卑微,她的自责和愧疚,他也全都知道,是吗?
在她的眼泪落下来之前,他用了点力气,一把拉过她。
他的左手紧扣在她的后腰,右手扣住她的后脑,以一种偶像剧标准男主的姿势,把她紧拥在怀里。
他的嘴唇摩挲着她的头发,顿时,一股暖意烫热了她冻得冰冷的耳朵。
“傻瓜,下次再哭的时候,记得有我。”
他的声音沙哑厚重,带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颤音,流淌进童言的心里。
她真的哭了。
她揪着他胸前的衣服,稍微出了一点声音,流着眼泪。
她控制不了她自己的情绪。
因为他的这句话,更因为他接下来说,“小言,我最恐惧的事不是失明,也不是失眠,而是失去你。所以,别再让我害怕了,好吗?”
她紧紧抱着他,“对不起……对不起。”
夜色渐深,他们相依回到家里。
家里并不安静,还没开门,就听到阵阵嚣张强烈的摇滚乐从门缝处传了出来。
季舒玄轻蹙了下眉头。
童言转动钥匙,打开房门。
乐声更加张扬,季舒玄和童言进去换鞋。
童言留在后面关大门,刚摸到房门,邻居家里的房门却豁然开了。
John顶着一头乱发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半杯红酒。
看到童言,John愣了愣,他随即眨了眨蓝色的眼睛,主动招呼:“嗨!”
童言把门拉开一点,“嗨!怎么还没睡?”
John用酒杯指了指她这边,“噪音太大,睡不着。”
童言朝里面望了望,“我马上处理,抱歉。”
John摇摇头,“不用了,反正也睡不着。”他嘴里嘟哝了一句什么,童言没听清,就看到John的身后闪出一道影子,紧接着,那道影子从门缝钻出来,直直地朝她扑了过来。
她下意识惊叫,之后,待看清扑在她身上热烘烘的大块头之后,她又惊喜不禁地叫起来,“流浪!”
‘流浪’也特别高兴,被她揉着脑袋和身体乖乖卧下去之后,就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深情地望着童言。
童言的整颗心都要化了。
“谁来了?”屋里的音乐声骤然停止,慕远声一边问,一边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季舒玄跟在她的身后,也朝门廊走了过来。
John不知为何把房门拉到最开处。
“你心心念念的人回来了!”
John还想乘着醉意胡说,却被身后忽然探过来的大手盖住嘴唇。
童言蹲在地上,顺着阴影抬头,却和一双深蓝色的充满了歉意的目光对上。
她讶然叫:“萧叹——”
紧跟着,身后传来慕远声同样吃惊的叫声,“Alan!”
萧叹慢慢松开勒住John的手臂,看着童言身后出现的美丽女子,顿了两秒,才说:“你好,An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