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睡到半夜口渴醒来,却发现身侧的床空荡荡的。
她按亮台灯,下床穿鞋走出卧室。
眼睛由于睡眠不足的缘故感到干涩模糊,她扶着门框适应了片刻,才借着卧室的光线看到客厅窗前立着的人影。
他们几乎同时发现对方。
他转过头,面向她。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那抹孑然孤独的背影却让她的心跟着紧缩成一团。
她向前走了两步,低声叫他:“舒玄——”
季舒玄回家之后就和远在纽约接受治疗的乔本尼取得了联系。他们谈话时她在洗澡,等她出来,却看他坐在沙发里陷入沉思。
从外面回来后,她能够明显感觉到季舒玄情绪上的低落,她理解他的感受,昔日里出生入死的工作伙伴、战友,在炮火纷飞的恶劣环境下两人相依为命,结下深厚的友谊,如今得知乔本尼重伤的消息,他怎能不难过呢。
所以,近来好转许多的失眠症才会重新找上他,怕影响她休息,他竟半夜到窗口来吹风。
他背对着光影,面朝着她,伸开修长的双臂,声音微哑地说:“小言,过来。”
她的头一阵晕眩,毫不犹豫地轻点脚尖,精灵似的跳跃着朝他奔了过去。
他稳稳地接住她。
她的脸紧紧压在他的胸前,有那么几秒的时间不能呼吸,可她却觉得欢喜而又满足,只想和他这样毫无缝隙的相拥,直至未来的每分每秒。
他的身上沾染了夜晚风的气息,粗犷中透着清新自然的味道,她深深的嗅闻下去,想借此赶走心底那一缕忧虑……
“是因为乔本尼吗?”她闷在他的怀里,轻声问。
他的手指滑过她黑亮的发丝,下颌贴在她光洁的额头轻轻蹭了蹭,低声说:“不全是因为乔,我自己也有很多问题。”
她环在他的手臂紧了紧,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曾在战争中心理饱受重创,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你因此患上重度失眠症,严重时一度无法正常生活。可是,舒玄,你忘了吗?你现在有我啊。我就是你倾诉的伴侣,任何负面的情绪你都可以尽情向我发泄,就像今天乔的遭遇使你感到不安和悲伤,你可以叫醒我,向我倾诉,而不应该自己一个人悄悄躲在这里难过。舒玄,你经常对我说,一位好的心理治疗师,最大的作用不是能够开出多么漂亮的药方,而是在于他能够用心倾听患者的心声,将信任带给患者,你说,倾听,就是心理治疗师最佳的诊疗方法。我没有学过心理学,也不懂如何治疗你的失眠症。但我不想只是成为你的患者,我也想在你感到忧伤痛苦的时候给予我最大的帮助。我能为你做的,就是倾听,这对我来说轻而易举,并不费什么力气,所以,舒玄,我愿意分担你所有的痛苦和悲伤,当然,也包括那些快乐的事。你呢,你愿意与我分享吗?”
季舒玄沉默不语。
可他手臂的力量却是紧了又紧,到最后,把她勒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小言——”他捧起她的脸庞,用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牢牢地‘锁’住她的眸子,她一眨不眨地回望着他,心砰砰直跳。
蓦地,他叹了口气,然后用额头贴着她的额头,轻轻地笑了起来。
夜光下的他五官轮廓分明,像极了古希腊神话中的神祇,英俊而又深刻。
他笑了很久,笑得她心中忐忑,以为他笑话她之前那番冒着傻气的心里话。
就在踌躇着要不要逃跑的时候,他却忽然低下头来,吻住了她的嘴唇。
季舒玄的心填满了浓浓的幸福感,从未有过的,敞亮的,快乐的感觉从他的心里扩散开来,直至四肢百骸。
他何其有幸,今生能够拥有她这样聪明智慧的伴侣。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他的喉结上下翻滚,犹如此刻汹涌澎拜的思绪。
童言兀自还沉浸在感动之中,却忽觉身子一轻,竟被他整个抱了起来。
她一惊,揽住他的脖子,低声轻叫:“呀——你——”
他步履坚定地朝卧室走去,一边走,一边亲吻着她发烫的面颊,“我觉得我们可以更进一步,你说呢。”
童言瞬间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于是脚开始扑腾,身子也拧了起来,“我不要……”
他抬腿扣上卧室房门,低头说:“晚了。”
……
为了确保竞赛公平,‘魅力纪录’特意调整了播出时间,与“静距离”选择同时段播出。
晚八点,两档节目同时在各自频率的直播大厅进行直播。
季舒玄今晚有约,他坐在胡同深处一间颇接地气的茶馆里,用手机软件收听京城人民广播电台的黄金档节目。
本期‘静距离’选取的主题很特别,是针对艾滋病人的专题节目,现场邀请了两位艾滋病人,还有两位治疗艾滋病的医学专家以及两位心理治疗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