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月梢,阴元看着再次亮起了灯的绯香阁,摇着头叹口气,提着灯笼向那边靠近;虚掩的房门中传来阵阵酒气,阴元蹑手蹑脚的推开门,就见阴九烨早已醉卧在塌,手上一支半垂的酒瓶,里面洋洋洒洒的流出剩余的美酒,让室内染上一层迷蒙的酒气,将手中灯笼放在桌上,走了过去,叹口气将酒瓶从阴九烨手中拿开,轻声说道:“爷,该歇息了!”
阴九烨睁开迷蒙的凤眸,对着阴元凄惨的笑着:“阴元,她是否是在怪我?为何她不来梦中与我相见;阴元,你可知我有多想念她……想念她的眉眼,想念她的笑,想念她的骄纵,想念她对我的娇嗔……阴元,为何老天要将她夺走,为何……。”
夺眶而出的泪水沾湿了阴元的肩头,这么多年来看着阴九烨一路走来,二人亦主亦兄,阴元搂着阴九烨说道:“爷,千岁妃那么爱你,她怎会忍心怪你……她不来与你相见,就是怕你会更加想念她,爷……千岁妃心里一直都是爱你的!”
阴九烨摇晃着头,神志已有些不清;阴元看着,无奈却心痛的将他扶到床上,为他褪了外衫和毡靴,替他盖上被子,提着灯笼擦着眼角的泪珠,将大门再次轻轻关上!
待他走远之后,一条人影悄悄向大门靠近,却在门口止住脚步,轻手轻脚的将大门再次推开一道缝隙,映着烛光看着床上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俊美男子,眉头微微一皱,许久之后却又将门缝合上,转身离去!
第二日清晨,素芷听闻九千岁昨夜又睡到了绯香阁,跟着紫胤将洁面水端着走向绯香阁,却在门口与一女子相撞;女子低垂着脸,一脸慌张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紫胤沉稳的将她扶住,问道:“你是府里哪里的下人,怎会如此不懂规矩?跑到这绯香阁来做什么?”那女子抬头,我见犹怜的一张小脸梨花带泪,轻声支吾着:“我……我是昨日九千岁带回府的,我……我只是想伺候九千岁早起!”
紫胤一双杏核大眼立刻射出冰冷的寒光,厉声说道:“记住,这府中有许多禁地是不允许你们这等下人随意进出的,今日你且离开;去前厅嬷嬷房中,我会找个嬷嬷将咱们九千岁府中的事情让她与你详加细说,切记……以后不可再胡乱行动!”
女子惊恐不安的拧着绢帕,却让素芷更是心头不悦,冷声说道:“你叫什么?”女子低头小声回道:“我叫……依依!”
素芷立刻呵斥道:“既然入了千岁府就要懂规矩,咱们都是做下人的,怎可在主子面前自称我?以后记得要说奴婢……而且,九千岁的周身只有我与紫胤伺候,不容你们这些小丫头插手,以后不要离千岁太近;记住了吗?”
依依拧着手帕却半晌未回话,屋内却传来声音:“紫胤,本督都有些痛……。”
“千岁爷,醒酒汤已经准备好,奴婢这就给您端进去!”说完又用眼神狠狠的警告了一下女子,这才进屋。
阴九烨先是漱口,而后将温热的醒酒汤一饮而尽,素芷马上抬起手轻轻的为他按压不停跳动的太阳穴,却见阴九烨说道:“刚刚你二人在外面训斥什么人?”
紫胤将帕子递了过去,低声说道:“千岁,刚刚奴婢们就是在教育一个刚刚进府不懂规矩的丫头,惊扰了千岁,是咱们的罪过!”
阴九烨皱着眉头说道:“没事,就是头有些痛……。”话没说完,门口传来怯生生的一道女音:“九千岁……我,奴,奴婢略懂擒黄之术,不如让奴婢为九千岁按压几下,也好让九千岁不再头痛!”素芷二人明显不悦;阴九烨却缓缓抬头,半晌说道:“进来试上一试吧!”
女子感恩戴德的走了进来,一双细白的小手来回搓了几下,掌心微微有些热气,这才将指腹按压在阴九烨的太阳穴上,随着手指的移动,宿醉的头痛竟然慢慢消失,阴九烨舒服的闭着眼问道:“你叫什么?”
“奴婢依依,是你……您昨日带回府的!”阴九烨闻言睁开眼,心头思索良久才想起街头那一幕,微微皱眉问道:“怎么?不想报仇了?”女子忽然僵直的指尖,惶惶然的跪倒在地,肩头耸动,低泣着说道:“千岁,经过昨日,奴婢知道以奴婢的力量是断然不能将我那仇敌杀死的,依依……依依无用!”
阴九烨冷眉看着俯首跪倒在地的女子,嗤笑出声,“这天下像本督妖儿的女子,确实不存在……是本督晃了心神,竟将你与本督的妖儿相比……真是……你起来吧,既然不想报仇了,就老老实实呆在千岁府;假若日后本督闲来无事,也许会为你伸冤也说不定!”
依依垂泪叩首,却让一旁的紫胤有些心头不安,抬头与素芷对视,二人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心中都不免有些腹诽之意……
阴九烨走出千岁府,直奔浮屠炼狱;刚刚褪下漆黑的披风,就听到不绝于耳的哀嚎与咒骂之声,“阴九烨,你这个阉人,本王是皇上的六皇子,你岂敢将本王抓进这浮屠炼狱,还竟敢对本王用刑,难道你就不怕本王告诉父皇吗?”
阴九烨嗤鼻一笑,里面的人马上扬起手上的鞭子,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烈的抽在了君斯铭的身上,每一鞭都硬生生的从他身上扯下一块肉来,君斯铭熬不住,呜咽一声晕死过去。阴九烨抬起脚一步步向被丢在牢笼里浑身血污的丞相走过去,空气中弥漫的腥臭之味让人作呕;阴九烨从怀中掏出一条绢帕掩住口鼻,翘着兰花指对着里面的一团血污说道:“丞相,本督劝你还是及早招供的好……不然,本督这十八次的浮屠炼狱可是正等着你一层一层的趟下去呢!”
纠结成一团沾满鲜血的胡须,一双早已混沌不时人色的眼珠盯着阴九烨,许久才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