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上了车但几人还是淋了些雨,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泥土气息。方沉裕与宋沁儿见对方鬓发湿沾在脸上的模样,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笑罢,方沉裕撩开帘子道:“对了,梓澜,明日你带人去跑一趟文府,让文家人把挽馨的行李收拾出来。”
梓澜应下。宋沁儿却是有些奇怪,冲口而出问道:“姐姐怎么不派水月前往?”
说罢她才反应过来,方沉裕从未在她跟前叫过严水月的名字,若方沉裕起疑,自己一时还真无法回答。所幸方沉裕似乎并未发现,面色如常的笑答道:“妹妹有所不知,水月倒是妥帖,梓澜这丫头虽跟我野惯了,一向喜欢乱跑,常给我惹了事回来,但她能说会道,小时就常把文潇湘说的哑口无言,每次梓澜去文府潇湘都定然老老实实的如我所愿,所以我才吩咐梓澜前往。”
“原来如此,姐姐还真是聪慧过人,做事当真妥帖。”宋沁儿说的有些异样,但方沉裕只顾着赏雨,没有看到她有些古怪的笑容。
待回到府邸,众人下了马车,雨还在下着,梓澜一手为方沉裕撑伞一手护着挽馨进了南院中。严水月则送了宋沁儿回东院。
“大小姐,那水月姑娘是表小姐的贴身侍女么?”挽馨有些疑惑。
“她是我的侍女。”严水月跟宋沁儿不在身前方沉裕便卸去了脸上的伪装,表情不再那般嬉笑张扬,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神色。
她坐在上位道:“挽馨,我将你救回,便不会亏待你,你应一心为我所用。为仆者,以忠为最也。你断不可如水月般怀有异心,我定不饶你。”
挽馨跪地道:“挽馨既做了大小姐的侍婢,定会一心为主,绝不辜负大小姐的信任。”
“你能这样想就好。”方沉裕点头,命令道:“来人!去拿些金疮药来,再挑几个细心的带挽馨姑娘去后堂去梳洗沐浴,这姑娘身上有伤,手脚注意些,别伤了她。”
“是。”几个婆子闻声进来,听了小姐的话后应下,将挽馨带下去梳洗。
待她们走后,梓澜迫不及待的凑到方沉裕身旁笑道:“小姐,您还真是料事如神,我昨日刚应你吩咐拿着烧鸡去求了嵩屿胡同旁的那个老乞丐帮忙安排一对母女乞丐在胡同中,今日这挽馨姑娘就去打听了那对乞丐母女的事,小姐还把这挽馨姑娘给带回了府里,当真是厉害!”
方沉裕从窗口处看着萧条的东院笑道:“毕竟宋氏母女如今进了府里,代表的便是我府中的颜面,若因为她们将我郡主府丢了脸去却也是得不偿失,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帮她们一把,捧得越高将她们摔得也越惨罢了。况且那些乞丐遍布市井,将来用上他们的时日还多着呢。”
“可是小姐,您是怎么知道那老乞丐会因为一只烧鸡就答应我们呢?”梓澜问道,“小姐可是最爱干净的,那乞丐又脏又臭,不像您会认识的人啊?”
方沉裕笑而不答。前世当上了太子妃,接触了治国之道她才明白百姓才是天下之主,水则载舟水亦可覆舟。她原本一向厌恶乞丐,觉得乞丐们皆是好吃懒做的市井无赖,直到有一日的朝堂之争传入她的耳中,一位三品文官利用乞丐们所有的利器——那就是一传十十传百的谣言败坏了一位从二品武将在百姓心中的口碑,接着借此事来弹劾对方。方沉裕深受此举启发,也是从那时才明白了百姓才是散播谣言最好的武器,而乞丐所求更为低级好控制,小小的利益便能得到不少的回报,何乐而不为?
方沉裕想到此处,笑打了梓澜光洁的额头一把道:“我怎会认识什么乞丐?我不过是略施小计罢了,谁让我猜到那文潇湘定会蠢笨到真的派人去打探呢,这种愚蠢的人我当然要她心服口服,永远闭上嘴才好。”
“也幸得小姐料事如神,才救下了挽馨那孩子,那孩子当真可怜,竟被文氏打成那个样子。”梓澜摇头叹息道,“您瞧着那姑娘的衣服,袖口都磨破了,好好的小脸被打成那个样子。”
方沉裕铺开纸张道:“的确是可怜,但你也别忘了注意她一段时间,若有一丝异心便决不能容她。”
窗外一道惊雷闪过,将方沉裕的面色映的苍白,竟有几分的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