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夫人看着她,轻轻地说道:“别人又怀上了,还是在将军受伤的期间。”
贺诗卿听了以后,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贺夫人见她还是发着呆,说道:“将军冷落你多久了?”
贺诗卿这时已经明白了,右院的女人又怀上了,再一听母亲的话,实在是尴尬。
贺夫人却似并不期待她的回答,自顾自地说道:“男人都是如此,一旦女人上赶着,他们就会轻视、怠慢,你当初不顾名声下嫁于他,我就担心会有这一天,如今果然不出我所料。”
贺诗卿低下头,咬着嘴唇,手不停地绞着丝巾。
贺夫人说道:“你觉得他还会让你怀上孩子吗?”
贺诗卿依旧不想回答,贺夫人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都已经如此了,还扭捏什么?!”
贺诗卿只得摇摇头。
贺夫人说道:“我虽没亲眼见过她,但人人都说她万般不如你,就算这里有夸大之词,想你也不弱她哪里,怎么就会就了如此的地步?”
贺诗卿偷偷看了母亲的脸色,不敢说秦道川就是在她第一次强求秦道川接下东郡之事后,才转变了对她的态度,后来一件件,一桩桩,哪件不是因为这事而起。
贺夫人却最不喜她这样,说道:“她自幼是青州卢氏养大,那个卢氏为了能混在男人堆里,连自己男人都不要了,她能有什么好品相,我早就说了,男人啊,你别看他们人前道貌岸然的,人后哪个不喜欢狐媚的女人。也是我害了你,自幼将你养得端庄大方,你哪里做得出那种事来?”
贺诗卿心想我已经照着兰姨所说的做了,也没见秦道川对自己好上几分,反而越发的冷淡了。
贺夫人也说累了,说道:“先不管她,待明日许御医为你看过再说其他。”
暗香等到贺诗卿终于出了房门,一脸担忧地看着她,贺诗卿一直到车上,才淡淡地说道:“我没说。”
暗香吐了一口气,朝着贺诗卿拜了拜。
贺诗卿将头转开,发起呆来,思绪飘远,脑海里却依旧全是秦道川的影像,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模样,他们新婚时的模样,那时我们也曾挺好的,如果没有右院的话,想着想着,眼神就狠厉起来。
秦道川除了按时去书房吃药和换药,再就是去萱微堂请安,余下的时间都呆在右院里,若舒浑身不舒服,也懒待得理他,他也不介意,带着忠澜和龙凤胎玩耍,还说等自己伤好了,就在院中的大树上给他们做个秋千,三个孩子乐成一团。
龙凤胎也已经会走路了,忠淇五官像若舒多些,身量却似随了秦道川,奶娘总在嘴里念叨说他将来必会像将军一般高大英俊,娴筠眼睛长得若舒,水灵灵的,脸形小小的,也像若舒,鼻子却随了秦道川,高挺笔直,因为出生时吃了亏,娇娇弱弱的,看身量却是随了若舒,秦道川一只手将她抱在手上,她也乖巧地知道不能碰父亲的伤口,四个人在院子里吃着笑着跑着,这些都是若舒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若舒在书房望过去,笔下无意识地竟写了一个困字,低头呆了半晌,可不是吗?院中有木,为困字也。自己呢?不也是困在这狭小的院内,莫名其妙地到了如今,还变成了六个孩子的母亲。
而秦道川也从以前连洞房都不愿入的冷情之人,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也不知是为了儿女还是其他,听兰莫姑姑说,外祖母就是因为只生了母亲肖菁舒一个女儿,被婆家和夫君厌弃,最后被迫和离。夫家另娶了外祖母的异母妹妹之后生了儿子,外祖母又被逼离开母家,最后只得落户青州,因为这里是外祖母的外祖家,只是卢氏向来人丁单薄,只生了外祖母的母亲一人,这些陪嫁本来就传到了外祖母的手中,当初出嫁时可有可无的嫁妆,最后竟成了外祖母最后的安身立命之所。
自己却恰恰相反,一而再地被儿女所累,困在这一方天地,哪都不能去,若不是青州众人得力忠诚,令自己稍感安慰,不然,万一有个风吹草动,且不说儿女,单就自己就不知会是什么下场。
想到此,甩甩头,拨亮了桌上的油灯,重新看起账目来。
增银楼的分号已经开到第九家,若舒觉得不能再开下去了,树大招风,就算要开,也该改换门庭。如今最大的问题是找个可靠的掌柜,她心里有好几个人选,青州接替曾爷管账的卢九爷,或者是佳飨会馆的卢贰捌,两人呈上来的账目干净清爽,从未出错,为人圆滑却不生事,每每出了状况都没失了分寸。
只是自己这阵子出不得府,不然寻个机会与俩人谈谈,应该就以拿定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