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东面的祠堂被几株高大的榕树环绕,里面久不见阳光,阴冷而黑暗。
苏阮趴在地上,长睫低垂,教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柳明卿坐在苏阮身边,“阮阮,最近衙门事多,你爹心情不好,这才气昏了头,不过他也是为你好,你别放在心上。”
“崔家配不上你,”她将苏阮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眸光温柔,“以后我和你爹,定会为你说门好亲事的,你不要担心。”
“至于禁足,等过几天你爹消了气,我再求他放你出来。”
柳明卿从袖中取出一个绿色小药瓶,“这是方大夫开的药膏,对外伤淤肿最有效了,早晚两次,保证不会留疤。阮阮,来,我帮你上药。”
她语气温和,没有半点不耐,苏阮将头一偏,没出声。
柳明卿看出她的抗拒,也没强求,善解人意的将药瓶放下后站起来。
“阮阮,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晚膳的时候再过来。”
走时不忘叮嘱杏雨,“杏雨,等会记得给阮阮上药,好好照顾她,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是,夫人。”
柳明卿之前摔了一跤崴了左脚,离开的时候一跛一跛的,不过苏阮扭头看过去时,却仍能看出那步伐间的轻快。
眸光,一寸寸冷下来。
凭心而论,从小到大,柳明卿待苏阮三兄妹不错,不,应该说是照顾得非常周到,甚至比对她亲生的儿女还周到。
没有捧杀,没有在苏瑞安面前说过他们半点坏话,没有区别对待挑拨离间,就像一个真正的母亲一样教养着他们,为他们操着心。
就像刚才,苏瑞安要打她,柳明卿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到了私底下,也想办法替苏瑞安的行为开脱。
所以前世苏阮才会如此信任她,被她害了一次又一次都没能想明白,为什么柳明卿能日复一日地装好人装十几年,还能装得那么真心?
直到后来她不死不活许久,才终于在别人的点拨下想明白。
她的大哥苏盛才情极高、她的大姐苏菡和她则模样生得极好,当年年幼的他们,在柳明卿眼里,就是三只肥嫩的小羊。
只要将小羊好好伺候着养大,日后遇到合适的机会,便能用最好的价钱卖出去,获得最大的利益。
抱着这样心思的柳明卿,如何会对他们不好呢?不然你见过哪个养猪养羊的农户,会虐待自己养的猪羊?谁不是当宝贝一样对待?
而等你明白的那天,已经被人拉进了屠宰场……
“小姐,杏雨帮你上药。”
见苏阮没反对,杏雨解开苏阮的衣裳,几条小手臂粗的青紫,盘踞在白玉一般的后背上,看着就吓人。
杏雨眼眶一下子红了,眼泪啪啪掉,“老爷好狠的心!小姐,是不是好疼?”
她趴在地上用嘴对着苏阮的背吹气,试图减轻苏阮的痛楚。
“我没事,上药吧。”
待杏雨小心翼翼地上完药后,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祠堂里更加阴暗,风声渐大,吹得树叶呼呼作响,鬼哭狼嚎般。杏雨吓得小脸发白,趴到苏阮身边缩成一团。
“小......小姐......”
苏阮将颤抖的杏雨搂在怀里,“别怕,小姐在呢。”她摸着她的头发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