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霁月顿时呼出口浊气,接过陆离的帕子道:“师父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陆离看了她好一会儿,接过她手中的帕子轻擦着她脸上的血迹,低声道:“小影,虽说医者仁心该是每一位医者的医德,但是做人只能自私一些,先为己然后才是别人。师父只希望你能好好保护自己,至于救人,量力而行,即便是医不活也没有人会责怪你,因为你尽力了,有的时候好心未必就能办好事,在别人眼里你的好心有时候只是坏事,明白吗?”
苏霁月眨了眨眼睛,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她乖巧的没有细问,只是点了点头:“我听明白了,师父。”
陆离这才没再说什么:“累了一晚上了,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好好休息一下。”
苏霁月当即应下告退。
外头的风有些大,吹得她衣摆哗啦啦的响。
苏霁月好不容易理好挡住眼睛的碎发便看见前方拐角处立了一人可不就是蒋阳!
看见苏霁月出来,他立刻迎了上来:“怎么样?陆大夫说你了?”
苏霁月微微一笑,略显疲累:“怎么会,我师父那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么?平日就鲜少见他发脾气,我都不知道他发脾气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听她这么说,蒋阳才放下心来:“现在回去吗?我送你?”
“不用了。”苏霁月微笑着拒绝,“你也守了一晚上了,回去休息吧。”
蒋阳顿了顿,才又道:“我还是送你吧,正好我也回府,只是顺路而已。”
听他这么说,苏霁月也不好再拒绝,只能应了下来。
回到府中,她直接就奔回房间沐浴休息。
可奇怪的是明明累了一天躺在床上的她却有些失眠的前奏。
想着陆离白日的话,又想着今日的惊险,其实在看见李二嫂大出血的一刻她心里也紧张得不得了,当时就抱着救活她和孩子的想法义无反顾去做了,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出害怕。
陆离说得没错,如果当时事情出了偏差一尸两命怎么办?那她岂不是就成罪人了?
虽是好心想救人,却间接的成了刽子手夺走了两条人命,那个时候,她不止断送了自己的求医路,也使得别人的家庭支离破碎,所以从医者,真的是得谨小慎微不可出一点差错。
陆离的话半点没错,有的时候好心是会办坏事的!
手指忍不住抚上小腹,她心头又是轻轻一动——但今日这件事,她做得没错,她用自己的努力保住了别人的性命,如果当初,自己也能遇到这样一个竭尽全力救自己和孩子性命的大夫,是不是孩子就不会走呢?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什么时候睡着的她也不知道,只是梦中又一次隐约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她还是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知道自己一直在追,很焦急的在追,而那人一直隐匿在雾气之中始终不肯出现。
一整晚,这个梦,反反复复。
苏霁月惊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外头已经日上三竿。
天气已经入了炎夏,此刻刺眼的太阳从窗外射入已让人觉出燥热之意。
苏霁月赶紧起身,梳洗完自己,却又撑着额头在桌边坐了许久,直至外头传来敲门声。
她起身去开门,才发现是下人送饭来了。苏霁月急忙让那人进了,随意吃了几口便出门去找人。
可她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陆离,想起昨晚的事情,猜想着他有可能还在木屋那边,便坐了马车去木屋。
果不其然,陆离果然是在木屋的,可他这会儿居然在吩咐人装东西。
而那些往马车上抬的物件赫然就是药房里的药品。
“师父,这些药是要装去哪儿?”
陆离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不复昨日的倦色。看见苏霁月他才从屋内出来道:“忘记与你说,昨日从商定回来之时发现沿途不少难民,患病者更不在少数。所以我便决定让药物先行,明日我们收拾东西南上。”
“南上?”苏霁月惊讶,“可是师娘不是怀孕了吗?”
陆离微微一笑:“这一点你只管放心,她会留在南俞城,不与我们同行。为师细想着半年时间你的医术未必就能有所成,所以如果能一边看诊一边学习成效会更高些,而南上的病人多,且各种各样的病人都有,这样正好方便你练手。”
苏霁月静默一瞬,的确,半年时间就想出师谈何容易,而陆离这样的安排无疑是最快的出师办法。
“好,我跟你去!”
陆离点了点头:“既然明日就要起程了,那南俞城这边的事情记得都交代清楚,还有你手下的那些人,也要安排好。”
苏霁月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来道:“师父,秋儿她们一行有二三十人,也都是跟着一起学医的,想来这兵荒马乱的路上病人多,所以能不能也带她们一起上路呢?”
“这个你自行决定便是。”
苏霁月谢过一声,这才赶紧找秋儿她们去了。
既然要走,那可有许多事情要交代,不止秋儿那些女孩子,还有跟在蒋阳军队里的那千百难民,那些人都必须安排好。
晚些时候苏霁月找来刘大叔商量一番,大家对于她游学一时都是赞成的态度,而经过她一番劝说,刘大叔最终也决定这些千余人的队伍都暂时留下来,分编入蒋阳的军队中去,待日后苏霁月学成归来,他们再跟她不迟。
安排好一切,苏霁月便开始收拾东西。她贵重的物品没有太多,只除了陆离给她的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