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说的,乱世之中,学医虽是救人,但第一件事却是自保,只有会自保,才能救更多的人!
营帐内的炭火很旺,一进去刚刚在外头的寒意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暖意洋洋。
而那个动过手术还重伤未愈的人此刻竟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书案后头,一身黑衣的他,玉簪束发,若非面色还透着些苍白,压根就瞧不出他身负重伤。
“你伤势未愈,现在就起床很容易牵动伤口使得伤口撕裂,那时候就更难康复了!”
苏霁月也懒得行礼,反正他对自己没好感,行不行礼都一样。
面对她面无表情的话,楼宸目光停顿了片刻,忽然就道:“你来南朝做什么?”
“我是南朝人。”
楼宸看了看她,她的模样确实不太像莫秦人。莫秦人的肤色和身高都与中原人不一样。
“让云深去莫秦,你有何目的?”
“医者只为治病救人,我没有目的。”
“没有目的?”那人一双眸子盯着她,眸底的黑沉让人心里犯忡,“你在莫不知心里的地位别以为我不知道,若当真是为了取千年雪狐的血,你只需书信一封,莫不知自会差人送来,可你却用的我的座下大将,还说没有目的?”
“鬼王,有件事情你好像没搞清楚。”苏霁月盯着他,“你的生死与我是没有关系的,我不过遵从了一个医者的职责医治你。救你,是因为我的天职在,但是对于取药却不是我的职责。大夫治病救人,只需对症下药即可,药方我既然开给你了,那找药就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总不能因为我跟谁谁谁相熟,那所有病人的药都由我来亲力亲为吧?”
“是么?”
那人移开步子,从书案后起身,高大的身躯挺拔的立在自己跟前,“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可你所指出的取药之地是让人送死的地方,对于这,我不得不怀疑你的用心。”
那人周身所散发出的气场实在是有太强的压迫力,苏霁月不喜欢,当即就别开视线:“你的毒不是我下的。”
“解毒之法是你指的。”
“那也不关我的事情!你身上的毒本来就复杂,我原本提供了药方给你的手下,是他们办不到,所以我也只能给这样一个险方,这不怪我!”
“不怪你?”楼宸淡淡问出三个字,面上却丝毫不是他语气里的情绪,只见得他从书案上抽出一张宣纸来,面无表情道,“要我相信不怪你可以,你现在就书信一封,只要你肯写信,我就相信你说的,也相信你不是莫秦送来的奸细,而且必定以礼相待!”
“我不写。”苏霁月想也不想便移开视线,“你不能因为你的事情便牵扯入我的私事。我与莫秦的过节鬼王你是再清楚不过,你觉得的那样的情况之下我还会是那边的奸细吗?”
楼宸笑了,极淡的笑意却让人心惊胆战,“女人的心,谁又说得清?”
苏霁月怒了,是第一次真正的发怒。
她醒来之后,除开当日莫不知大婚另取他人那件事情之外,还从来没有人能挑起她的愤怒,她自认为自己的脾性极好,而且这大半年的与人看病更是让她到了习惯性收敛脾性的地步,可是眼下这个男人的话着实让她十分不爽。
无论如何,她总是他的救命恩人,可面对救命恩人,他就是这个态度?
“我说了我不写!”斩钉截铁地拒绝,苏霁月直视着他,“你不信我,或者说你想杀我,有的是理由和法子,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使劲挑我的错处。我不过一介平民大夫,而你是高高在上的鬼王,杀我,你易如反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我也反抗不了,左右不过算我有眼无珠救错了人罢了。”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既然你死活不写,那在没查清你的动机之前,你就给本帅留在军营里,哪儿都不许去!”
苏霁月牙一咬,看着他:“原以为鬼王起兵会是贤名君主,眼下看来,与新帝的昏庸无道也没什么不同!”
“本帅从未说过自己贤名,相反,你觉得昏庸就对了!”
苏霁月只觉匪夷所思,她有记忆以来还从未见过这么变态的人,为君者居然自己承认自己昏庸,尤其还是在起兵时期!苏霁月顿觉同他没有共同语言,多说一刻都是侮辱自己的智商,当即就盛怒转身,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