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昏睡的我只觉得掌间冰冰凉凉的,换药的人动作轻柔,将我那肿的和猪蹄子一样的手视若珍宝。
药丝丝缕缕的深入皮肤里,微痛过后是炸在炽热间的点点清凉。
我困得实在是睁不开眼睛,只能口头嘉奖宁儿几句。
虽然说的含含糊糊,但那也是我在不清醒里能保留的有限的词汇。
但耳边没传来金鼓喧阗般的吵闹声,反而是一片沉默。
我蹙了蹙眉,觉得可能是太疼了产生的错觉,便也不再多想,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去了。
却在半梦半醒间,闻见淡淡的兰香。
那次吵架过后,除了我俩见面不言不语,唯一的变化就是寿王府的墙变得又宽又大,尤其是我院子里的,日光的几近要照不进来了,也省了我像那帮娇滴滴的姐儿般打伞。
再次出去,是莫小九他姐姐大婚了。
当然!
新郎官不是师傅。
是师傅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昌元侯府的世子程明义。
我和莫小九满是是泥的蹲在房顶上,他的泥是挖洞弄上的,我的泥是钻他挖的那个并不完美的洞沾上的。我俩若有所思的看着挂满了红绸的院子,觥筹交错夹杂着欢声笑语。
师傅在一众男客里如瓦烁藏珠,格外的夺目,怪不得那向来知节守礼的莫家嫡女在新婚当日伤心哭的跟死了爹娘似的。
毕竟,程明义和师傅压根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看着看着,我砸吧砸吧嘴:“莫小九,你说为什么男人可以妻妾成群,女子就得一生苦受一个人呢。你不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吗?”
莫小九瞅了我一样。
他也无法解答这个问题,莫家家风清正,必然不会将这么世人眼里的曲门歪道给他听。
最多也就是要给他灌输与未来妻子相敬如宾,然后大抵就是不能宠妻灭妾之类的。
多了,估计就没有指望了。
他撑着头想了一会:“我觉得,得看人。要是我的话,”他边说边看我,看的我都有点发毛了“我若是真有喜欢的,便是得不到,看着她一辈子安好也是了。”
“咱俩说的是一个问题吗?”
我有些不自然的避开他的目光,假装嫌弃的说道。
“哦....你说的这个,其实女子也可以的,”他面色有些难堪“像公主,女皇,皆可妃妾成群的。”
“你还是别说了。”
我扶额,太不切实际了,我连爹娘都不知道是谁,人都不知道那天回去哪,哪还去乱想这些。
梦这种东西,是留给衣食富足,闲出病来的人做的。
我就不需要了,我目前还有很多事情函待解决,没有这个闲工夫。
我想用脚踢踢他,刚抬起,恍惚间便听见瓦片松动的声音,想立刻放回脚已经来不及了。
“阿离!”
他的手伸的很快,但赶不上我掉下去的速度。
我耳边没有素日里背着师傅看的话本子里女子跳崖的那呼呼的风声,我也不太担心,毕竟这点高度摔不死人的,最多也就是叫我再床上躺几个月。
再者说,摔残了也挺好的,至少师傅他没理由再罚我。
想着想着,我还怪高兴自己能掉下去的。
“我的话看来是不做数了。”
泠泠如泉的声音里带着春日融冰的微寒,炸在我那白日做梦的心上。
我顿时想手脚并用,想房顶上还伸着手的莫小九靠近。
可已经晚了,在兰香与温暖交织时我就应该意识到,师傅把我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