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来京城那几日,无事可做,便镇日里在京城里游走。说句不怕公主笑话的话,这里,还是我有次迷路了走到这里来的。”
永宁噗嗤一笑,又说,“七公子的仆从怎么当差的,居然叫主子迷了路,要是在战场上,岂不是要打到自家阵营里去了。”
“说起那日还真不是仆从的错,我一人信步出府散心,不许人跟着,哪知道,”说道这里,宁怀因也带了点忍俊不禁,“哪知道他们当真不跟着了。我回去还说,怎么我的仆从们都这般死心眼儿,结果他们也都十分委屈,说‘世子的话不敢不从,这以后是不是都要反着听了’,我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以后自己多心眼儿,不再弄丢自己个儿了。”
永宁掩唇咯咯咯的笑着,笑声在空旷的树林子里头显得格外的清晰,“见过晕的,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仆从连个路都记不好,你也不恼,倒当真是好脾气。”
“都是人生父母养,又且是老早跟着我的,我实在是硬不下心去惩戒。公主呢?公主府上可还听话?”
“我早些年间和你一样一样的,怎么着都狠不下心,可狠不下心也不成,我太软了反而叫宫人爬到头上。我皇兄就说,下人不听话,抽一顿鞭子就好。不过我瞅着血糊糊的,也不怎么用这法子。七公子,你别看我这样,我发起脾气来也是很厉害的呢~!”
宁怀因低低的笑声从头顶传来,永宁仰头看他,就见他一手握拳在唇边愉快的笑着,永宁嘟了嘴,“怎么,你不信?!”
宁怀因依旧是笑,笑了好久,直到永宁都要急了才咳嗽了两声,忍着笑意说道,“是,公主威仪,甚是触目,臣不敢直视矣。”
许是方才宁怀因那般轻松的与她说话勾起了在南藩的记忆,永宁这会儿也不疏远了,摇头晃脑的活像个骄傲的小狐狸,“那是,我刚到南藩那会儿,可是谁都不敢惹我呢~!”
“我阿娘就曾说过我这脾性管不了家,得找个厉害的姑娘当娘子,才能门户安宁,”宁怀因的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公主……定会是个厉害娘子。”
永宁正想说‘那当然我这脾气无人能敌’的时候,蓦地发觉什么不对,她硬生生的止住了话头,含在嘴里不敢吐出来。
她小步小步的往前挪着,宁怀因也慢慢的跟着他,手掌轻轻的扶在她手肘处,不松也不紧,力道刚刚好。四下寂静无声,后面跟着的仆从们不知何时已经离他们远了,静悄悄的都不出声。这空旷的林子里,仿佛只余她和他的呼吸声。
她讷讷的不敢说话,宁怀因却也不说,急得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嗓子干干的,她轻轻的清了清嗓子,小小的呜咽般的声音蓦地响在耳边,听得宁怀因心上一紧。
“这个……”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打破这无言的沉默,却脚下一崴,整个人不受控制般的朝一边倒去,她情急之间慌忙拉住宁怀因的衣袖,却从里面拉出个一个白色的东西。幸好宁怀因反应快,长臂一捞便将她扶住了。
永宁心有余悸的喘了一口气,踢了踢方才绊倒她的东西,原来是一块枯竹。她这才发现,他们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走到了一片竹林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