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很快便过去了,之前还能在狐仙岛和凌霄谷之间来回走动,现在临近产期,璃茉姨干脆将我拘在了离忧阁里,哪儿都不许去。
一如往常,长老们都会轮流着来陪我说话解闷,当然,除了义父。他还如从前一般,好长时间都见不到踪影,此刻,怕是又在凡间哪个茶楼酒肆里说着六界中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呢。
今日方吃过午饭,我便觉得腹部一阵疼痛,狐仙岛上下忙活了好几个时辰,一直折腾到到二日天亮,这小家伙方才舍得出来。
璃茉姨将孩子裹好,满面笑容地抱到我面前。“是个女儿,你看,白白胖胖的,多讨人喜欢。”
戚远,这是我们的女儿,她的鼻子嘴巴像你,眼睛却像我,你看到了吗?
“圣女姐姐,快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我稍稍想了想,“那便唤作木吟吧。”
“木吟……戚木吟……抱朴含真、咏雪之慧,这个名字好。”
璃茉姨瞪了灵儿一眼,灵儿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对不起啊圣女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她爹爹姓戚,她自然叫戚楹,你没说错。”
大家总是刻意在我面前避讳与戚远有关的一切,但他早已填满我的生活,又怎能轻易泯灭。而且,我相信终有一日他会回来,不管岁月要经历多少更迭,我都愿意等,一直等到我老去、死去。
我每天都会与楹儿说戚远的故事,我想让她知道,她的爹爹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人,她的爹爹很爱、很爱她。我还特地照着戚远的模样描了一幅丹青,就挂在房中,这样,等楹儿长大了,就会知道她爹爹的模样。
年中,京城慕容府。
今日是天意出嫁的日子。天意贵为郡主,嫁的又是亲王世子,所以她的婚礼自然算得上是整个京城的大事,慕容家也早已是喜绸高挂、亲朋满座。我将楹儿留在狐仙岛托给璃茉姨照看,然后随御风哥早早到了人间。
天意坐在梳妆镜前,虽一身凤冠霞帔、喜气萦绕,可她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天意,你真的想好了吗?待会儿蒙上盖头、进了喜轿,便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他待我很好,我想……我应该会幸福吧。”
“可你心里并没有放下御风哥,不是吗?为何不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从前确实放不下,可是现在,也该放下了。”
御风哥推门而入。
“喜轿到了,慕容伯伯让我来催催。”
天意起身走向御风哥,微微一笑,开口问道,“御风哥哥,我今日好看吗?”
“好看。”
“其实,你无须觉得对我有所亏欠,那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如今,看到你回来了,我很高兴。”
“天意……”
御风哥还未来得及开口,天意便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我清楚地看到,一滴泪从天意的眼角滑落。
“御风哥哥,再见。”
“怎么回事儿?喜轿都到门口了,怎么还没给小姐蒙上盖头?”喜娘匆匆赶来,一边斥责着丫鬟办事不利索,一边拿起盖头为天意盖上。“小姐,咱们走吧。”
喜娘搀扶着天意越走越远,而御风哥却还愣愣地待在原地。
这场婚礼,所有人都打心眼儿里高兴,可只有我知道,打从踏出闺房的那一刻,慕容天意便已经死了,留下来的,只有嘉禾郡主。
四年后。
这些年,我一直带着木吟在古杭镇生活。济仁堂依旧开着,小六做了掌柜和接诊大夫,把济仁堂经营得井井有条,我偶尔会过去帮忙,他也时常会送些吃穿用物来。
“娘亲娘亲……”
我正在厨房做云锦糕,木吟一边喊一边小跑着进来。
“怎么了?”我给木吟擦了擦脸颊上的灰渍。“你看看你,玩儿得像个小花猫似的。”
“娘亲,我好像做错事了。”
我蹲了下来,“哦?做错什么了?说给娘亲听听。”
“我一时没忍住,用灵力把大鼻涕虫打了。”
“娘亲不是告诉过你,不能在别人面前使用法术吗?你怎么又忘了?现在倒好,还把人给打了。”
狐仙岛圣女世代传承,对于木吟十尾狐的身份,我从来都不曾隐瞒。
见我有些生气,木吟委屈着解释道,“是他!是他先动的手,他还说我是个没有爹爹的野孩子。”
我鼻头一酸,心中尽是苦涩。
“伤着了吗?”
木吟摊开双手,皮肉都被地上的沙石蹭破了,还渗出不少血水来。
我施法将那伤口愈合,“还疼吗?”
木吟嘟着小嘴,摇了摇头。
“吟儿,你要记住,你有爹爹,你的爹爹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人,是大英雄。他只是暂时离开了我们,等他回来,吟儿就能见到他了。”
“那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尽量笑着,“等你学会所有的法术,爹爹就回来了,到时候吟儿表演给爹爹看,好不好?”
“好。”
“真乖。”我摸了摸木吟的头。“饿了吧?娘亲做了云锦糕,还是说你先吃别的,娘亲给你做。”
木吟稍稍思考了一会儿,“就吃云锦糕吧,爹爹和娘亲都爱吃,吟儿也爱吃。”
“好,娘亲给你拿。”
不知不觉,木吟已经七岁了,不知道是不是从小没有爹爹陪在身边的缘故,她比任何同龄的孩子都要懂事。自从那次我说了等她学会所有术法爹爹便会回来之后,木吟便更加勤学苦练,短短三年,灵力便涨了不少。
可她越是努力,我便越是心疼。
墨非马上就要继任凌霄谷主了,我提前带着木吟回到凌霄谷住下,牵着木吟踏进清苑时,我发现那棵枯萎多年的梨花树居然长出了花苞和嫩芽。
我惊喜不已,“这树……又活了?”
云嫣应是早已知晓。“是啊,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墨非精心照料的缘故,今年开春时,这树居然冒出了新芽来。”
戚远,这是不是说明,你要回来了?
木吟拉了拉我,“娘亲,你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