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老爷子一脸温和，并没有因为那些话而生气，只是笑道：“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顾爷爷，你玩游戏干嘛要念庄子的《逍遥游》啊？”妙妙问道。

“这游戏不是这样玩的吗？”

老爷子眨了眨眼睛。

“……”

辰风忍不住说道：“师父，我没听过念诗来打游戏的。”

“噢，我以为用什么角色，就应该以这个角色的思想之道来玩，这才是庄周这个角色存在的意义，身临其境，感悟庄周的行为方式，这才让游戏更有代入感，不是吗？”老爷子问道。

辰风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老爷子。

游戏策划那些人把这些古人角色改得面目全非，哪里会去顾忌什么人物的思想之道，去考虑什么人物的代入感？

他们整天就想着怎么出英雄新皮肤赚玩家口袋里的零花钱而已。

“其实做什么事都是在参悟一种道，打游戏也是如此。既然我手中的角色名为庄周，我就把自己当作庄周，我们可以想象，庄周在这样的情况下，会做什么？他会以逍遥之道去徜徉这个游戏世界，让自己成为这个世界的一员，去感悟这个世界的道。”老爷子解释道。

辰风听得有些汗颜：“师父，我不知道打游戏还有这种讲究。”

老爷子的庄周打法倒是很随心所欲了，可是这真的不是游戏的取胜之道啊。

辰风迟疑地说道：“师父，其实……这样下去，我们那个……”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清楚，倒是空空在旁边口快道：“我们赢不了的，还要被对面无限嘲讽。”

空空又一次被杀死了。

【孙膑：？】

【吕布：？】

【王昭君：？】

【孙尚香：？】

【百里玄策：李白，就你这种技术，还想爬网线啊？】

在这种游戏里，打问号，是在嘲讽对手玩得菜。

空空每死一次，对面就要发一个问号给他，尤其是百里玄策，最为嚣张，先发起挑衅，空空回了一句，他就各种针对空空，把空空气得不轻。

要不是他的李白装备没有成型，他肯定就去找百里玄策单挑了。

“玩游戏不是愉悦身心的吗？我以为当我们真正在享受角色的时候，就算是赢了。”老爷子说道。

妙妙说道：“不是啦，顾爷爷，让对面心服口服才算是享受游戏。”

“原来如此。”

老爷子微微点头，接着又问道：“如果你们要以这种方式享受游戏，那也行。告诉我，你们平常赢这场游戏的方式是什么？好像杀人并不算赢。”

辰风他们一阵愕然。

敢情老爷子玩了半天，还不知道怎么赢游戏！

亏他还在地图上跑了半天。

“杀掉那个百里玄策十八次，然后推倒水晶。”空空头也不抬地说道。

因为刚才百里玄策扬言要杀老爷子的庄周十八次，所以空空就胡诌了一下。

孔清宇耸了耸肩膀，说道：“他们又嘲讽了。”

【百里玄策：庄周妹妹，别躲在泉水，快来跟我玩，没杀你十八次，我是不会结束游戏的】

“好气啊，我们这盘肯定输定了。”妙妙嘟起嘴巴。

“不用紧张，他们赢不了的。”老爷子笑眯眯地说道。

辰风等人面面相觑。

师父，居然——这么说？

他们忍不住点开了游戏的角色面板，看了一眼庄周的装备栏，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老爷子的庄周居然一件装备都没出！

天哪！要是换做其他人没买装备还敢说“对面赢不了”，那么连游戏素养极高的辰风恐怕都要回一句：

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说这话的？

空空可能都会大骂：你多吃菜啊，别光顾着喝酒，说什么傻话！

可是这话是他们的师父兼宝贝辅助说出来的。

无论是辰风还是空空妙妙，亦或是孔清宇，都不敢去呛老爷子的话。

“师父，那个……我们真的能赢吗？”辰风迟疑地问道。

“是的，我已经掌握了这个游戏世界的道，而他们玩的时候，并没有按照真正的道来玩，漏洞百出，他们不懂得这个游戏世界的道。”

老爷子温和地笑起来。

辰风不由说道：“游戏就是游戏，按照游戏规则杀人就是了，哪里还讲究什么道？”

“那你错了。”

老爷子微微摇头，“你上次询问我什么是道，我说‘道’要你自己去领悟，但你显然还没有真正去体会‘道’是什么，今天正好通过游戏，教你怎么悟道。”

辰风微微惊讶，难怪平常都不碰手游的老爷子居然会玩起了他们的游戏，原来最主要的目的在这里！

袁天罡和李淳风给辰风做了一个语言，留下了一句谶语，辰风至今还不知道是什么。

老爷子说这是道，需要他自己去领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等辰风懂得什么是道，辰风才会懂得谶语是什么。

可是这几天，辰风对于道的认知仍然为零。

老爷子打算利用游戏来教辰风怎么领悟道。

“世间万物，缘生缘灭，风来雨去，都遵循一个道。我们所在的这个真实世界，它就遵循着自己的道。我们坐在这里，可以互相交流，就是这个真实世界的道。

而庄周、狄仁杰、李白、兰陵王和诸葛亮五人，所在的这张游戏地图中，也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游戏世界也有自己的道，我们手中的角色也被游戏世界的道给束缚住。”

老爷子心平气和地说道。

辰风似懂非懂地揣摩着这些话，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游戏世界里还有“道”这么一个说法。

“你把自己当作狄仁杰这个角色，想象自己成为这个游戏世界的一员，那些游戏设定的规则就是束缚狄仁杰的道，其他人要追你伤你，他们的行动都要遵循那个游戏世界的道。”

老爷子的庄周在自家高低上的那堵墙转悠着，又说道：

“游戏这个小世界也是由各种道组成的，我能骑着飞行的大鲲，却不能飞过这堵墙、这片山林，虽然不符合常理，但它就是束缚我在游戏里的道，对面那些人出手伤人，那些跳出的数值，都遵循一个已定的规则，这个规则也是我们镇灵师所说的道。”

“所以规则就是道吗？”

辰风惊讶道。

“规则是道，但道不仅是规则。”

老爷子的庄周晃悠悠地朝着中路跑去，他们的中塔已经被对面推倒了。

“当你领悟到这一点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你自己打得不是游戏，而是一种体验和感悟，用自己感悟的道，去对付其他人，只要你掌控的道比他们的道要合适，取胜就很容易。”

老爷子已经走在中塔的位置。

“他们不懂得道，所以这盘游戏他们赢不了。”

老爷子不缓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