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这个人真奇怪,你骂她一句,她竟还夸你十句。
她在临别之前又给他送来醒酒的汤。只是她不知,他当时嫌弃她煮的醒酒汤成色实在太差了,而自己又难受的很,那汤早已经被他倒掉了。
可是她哪里知道这件事。
她傻到竟也没有问他工钱的事情,还得等要他自己提出来,她才不好意思的报了个数。他当时看她可怜,就当行慈善似的,多给了她五个银锭......虽然鲜少逛街的他不知道如今的五个银锭能买到什么。
她在与不在,他依旧是那个云上峰峰主,依旧那么高枕无忧。
而最后,她就这样离开了。
甚至走的时候,她还哭了。
他当时看见,她眼睛很红,眼泪一直流,可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
而她见了他之后,她竟难堪到要挡住脸,快步跑开了——她是如此隐忍而决绝啊。
她哭了。
便如梦里的那女子……
奇怪。她为什么哭啊?委屈就说啊?为什么不说呢?说不定他当时心一软,就把她留下了。
可是她为什么就是不说呢?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吗?
那自己当时为什么也没问她呢?自己又是在逃避什么吗?
他扶额。
他昨晚到底做了什么事?只怕,与她这反应必有联系啊!
他无心再外面逛了。回了书房,翻了下医书,却看不进一个字。
胃腹部依旧有隐隐的绞痛,站则气乱,静则心乱。
这一下午都需在瘫软无力中度过了,他自知这日子要难熬,不过却也不会怎样,依旧且这么过下去吧。
他蘸墨提笔,给师弟写信。他望师弟能与东海公主相亲相爱,尽早得到东海龙王的认可,早日把婚期定下。
他这执笔书写的动作一气呵成,手悬在信笺上挥洒几下便已写完了,连那姿态也闲逸优雅得出奇。
纵然他这个人平日里表现得多么优雅端正,但他也知道,这种“人人所趋的装腔作势”已成为他的性格之一了,甚至在独处之时都不会改变。
而且,他自己并不认为自己就如他表现的那么淡然不惊。那些所谓的好的仪态可都是给别人看的,却少有是愉悦自己的。
而他之所以早早的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是为了尽早的掩饰自己的那些缺失的,残破的,脆弱的自尊。
不过这些掩饰,也使他变得毫无自己的特色,变得枯燥乏味了。
他自知,自己永远都做不了他师弟那样安乐轻松,有那样为了求爱而一往直前的勇气。
他自己总有那么多的担忧和顾虑,只因他曾什么也没有,他深知那种无力之感,极其害怕被人抛弃。
连父爱母爱都不曾拥有的人,如何能期冀爱情呢?
不过对于这个令他操心的师弟,他却一直很羡慕他,总想着如何使他变得更好,也希望所有的好运都能永远与他同在。
而至于别的人嘛——譬如昨天遇到的洪台仙君。
他左右逢源,又善于在掌门面前使些争荣取宠的好手段。他也实在做不了像洪台仙君的那样的人,为何呢?只因他实在太难违自己的本心了,因为他深知压抑的苦闷,所以才不希望此生永溺在其中,说话做事都要看别人的脸色。
而至于他之所以不喜欢矜玉公主,其实也是差不多这个原因。
那天庭的矜玉公主,她自己已是这么的空虚了,竟还想把别人也一起拽进权谋浮华的漩涡里,同她一起郁郁寡欢。
难道她认为她拥有的必定是世间最好的?
可这不是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