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言对着头顶的一片昏黑,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她却看不清那雨落下的轨迹。
林间升起一片薄暮,天色渐渐变得愈发昏暗。黑夜伴着黑雨压下来,盖住了整片树林。
她看不见前路,只惹的脑海之中幻梦几度——她所见的,也不过是一个个她不舍之人。
她心想,今晚要是在这雨水之中睡上一夜,会不会被树林里的野兽给叼走?
但是,她身心俱枯,已是没有办法了。
她哆嗦起来,在这黑暗之中,她也终于泣不成声。
好冷。
她想念着所爱之人的温暖怀抱,又幻想着此时他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焦急地找她?
一想到这里,她便更加觉得自己是个混蛋,不如就叫这雨淋死了干净。
她俯身捶地,大地却静默无声。
她好恨。
她恨这天地的造化弄人,恨自己的没有用,恨魔界也恨仙界——她周身的魔气已经大震,此番再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只管叫她放纵。
她想,若是她能够再活一次,她不要再做魔界人,也不要做仙界人——她只想打烂这规则,踏碎这世俗,斩尽这一切揽权作恶的现世厉鬼——
她要倒转这愚昧的是与非,要刺穿那些自缚的假面,活脱潇洒地做一世人!
然而,她身上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只有那胸口一阵阵的疼痛愈发清晰起来——继而那魔气也被雨水冲淡,消散在这昏黑的雨林。
这黑夜的雨林,以沉寂来回应她。
她安静下来,心中所想的,无非就是大道天恩与皇天后土,奈何天下为公,我为母。
她这一己之身,置于这天地之间,如同沧海一粒粟,终究还是不自量力。她仍旧撞不开这仙魔两界冰凉而又坚实的壁垒,到只怕到最后连骨头渣子都要被碾碎,沦落到不得好死的地步。
也曾有人告诉过她:你太狂了。她需得承认自己的自负,但是她也相信她这样也不是是全然不对,她只是悲愤地发问:难道真的只有摧眉折腰方能过好一生吗?难道只有逆来顺受才能安生立命吗?
她终须承认,她做错过很多事,一步错来步步错。便如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听她卧底师父的苦心劝戒,很多时候她口服而心不服,甚至还要顶撞他。
但是,她也觉得很多事情值得做,她既尝试过,至少也不叫这一生都庸碌无为。究竟怎样才能做到来去从容?究竟怎样才能做到不悲不怨?怎样又能叫人称心如意呢?
探寻这些也没有用,她终究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到头来是自己太愚蠢——就像神明所说的:这世上本就没有对错。
可是神明就算再怎么慈穆,此时也不会来救她这一个蜉蝣野鬼。她只会冷眼看着你死去又活来,因为她自己也是已经跳入了滚滚的熔岩之中,变成了世人心中的一缕烟。
她也觉得好笑,怎么她一颗心还未想死,这副躯壳就先要到生命的终点了。
她合上眼睛,浸在这冷雨里,如今也不必再着去追讨个所以然。
然而,她就是在这样一种无思无念的境地里,忽听见了一个女声:
“醒来,还不是这个时候,你的时间还未到。”
她在心中询问那个女声:“你是谁?”
那女声回答:“我是你的神魂之主。”